〈與李次青〉

平日千言萬語,千算萬計,而得失仍隻爭臨陣須臾之頃。

〈複胡宮保〉

立法不難,行法為難,以後總求實實行之,且常常行之。應事接物時,須從人情物理中之極粗極淺處著眼,莫從深處細處看。

〈與李申夫〉

先哲稱利不什不變法[60],吾謂人不什不易舊。

〈複陳作梅〉

君子不恃千萬人之諛頌,而畏一二有識之竊笑。

〈複郭意城〉

古人患難憂虞之際,正是德業長進之時,其功在於胸懷坦夷,其效在於身體康健。聖賢之所以為聖,佛家之所以成佛,所爭皆在大難磨折之日,將此心放得寬,養得靈,有活潑潑之胸襟,有坦蕩蕩之意境,則身體雖有外感,必不至於內傷。

〈複陳舫仙〉

禍機之發,莫烈於猜忌。此古今之通病,壞國喪家亡人,皆猜忌之所致。《詩》稱“不忮不求,何用不臧”[61],仆自省生平愆咎,不出忮求二字。今已衰耄,旦夕入地,猶自憾拔除不盡。因環觀當世之士大夫,及高位耇長[62],果能鏟除此二字者,亦殊不多得也。忮求二字,蓋妾婦、穿窬[63]兼而有之。自反既不能免此,亦遂憮然愧懼,不複敢道人之短。

〈複郭中丞〉

人才非困厄則不能激,非危心[64]深慮則不能達。

〈複袁小午〉

[1] 治術:治理國家的方法。漢王充《論衡·書解》:“韓非著治術,身下秦獄。身且不全,安能輔國?”

[2] 綜核名實:綜合考察外在名聲和內在實際是否相符。

[3] 規:做法,標準。與“軌”同義。

[4] 往哲:先哲,過去的賢者。

[5] 亟得:一下子得到。亟,急切。《廣雅》:“亟,急也。”

[6] 寸衷:心。明代葉憲祖《鸞鎞記》:“我寸衷匪石,肯容輕轉。”

[7] 庶幾萬有一補:或許可以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有所補救。

[8] 六轡在手:駕車,引申指具體實踐。轡,韁繩。古代一車四馬,馬各二轡,八轡中有二轡係在車上,禦者隻執六轡。

[9] 噢咻:撫慰病痛。

[10] 帶勇之人:指將領。勇,兵勇、士卒。

[11] 相從以俱至:前腳接後腳一起到來。

[12] 將弁:將領、軍官。弁音biàn,本為官帽,代之軍官。

[13] 本為已淺:出發點已經很淺薄,基礎很弱,無法長遠。

[14] 輪囷肝膽:內心如翻江倒海。輪囷,盤旋曲折的樣子,囷音qūn。

[15] 揄修袂而養姁步:拉著長長的衣袖,走著悠閑的步子。諷刺士大夫苟安墮落之態。姁音xū。

[16] 昔廁六曹:廁,廁身、供職;六曹,即六部。東漢時尚書分六曹治事,後世因以六曹為六部代稱。

[17] 軒爽肮髒:軒爽即開朗爽快;肮髒音kǎngzǎng,即剛直不阿。

[18] 蒼蒼者:即天,李白《酬殷明佐見贈五雲裘歌》:“為君持此淩蒼蒼,上朝三十六玉皇。”

[19] 虹貫荊卿之心:荊卿即荊軻。《史記·魯仲連鄒陽列傳》:“昔者荊軻慕燕丹之義,白虹貫日,太子畏之。”

[20] 淫氛:不正之氣。

[21] 碧化萇宏之血:萇宏為周敬王時劉文公屬下大夫,蒙冤而死。《莊子·外物》:“萇宏死於蜀,藏其血三年而化為碧。”

[22] 屈累:即屈原,古時稱冤屈而死為“累”;屈原沉於汨羅,被稱作“湘累”,也稱“屈累”。

[23] 浮情客氣:不真誠的表麵文章。

[24] 以瓦句:注,賭博下注。用瓦片下注的人內心輕快,用稍貴重的鉤帶下注的人心裏有所忌憚,用黃金為賭注的人則意誌昏亂。

[25] 昃:太陽偏西的樣子。音zè。

[26] 狃:因襲,習慣於。

[27] 赤地:荒涼的、一無所有的地方。

[28] 聲聞過情:名聲大過實際情形,名不副實。《孟子·離婁下》:“故聲聞過情,君子恥之。”

[29] 顧亭林:即顧炎武,明末清初著名思想家。

[30] 審:審慎,精細。

[31] 遽:立刻、馬上。音jù。

[32] 悍鷙:強悍有力。清代魏源《聖武記》卷十一:“地苦寒,所食惟包穀、油麥、青稞、苦荍(蕎)、牛羊,人皆悍鷙貪利。”

[33] 祓:音fú,消除、清除。

[34] 陸氏:指宋儒陸九淵,心學代表人物之一。

[35] 朱子:即朱熹,語出《朱子語類·卷九》:“如窮格工夫,亦須銖積寸累,工夫到後,自然貫通。”

[36] 下梢:結果、結局。

[37] 傅:通“附”,附著、添加。

[38] 白圭:戰國商人,善經商,被後人稱為“商人之祖”。

[39] 蚨之有母,雉之有媒:蚨,青蚨,一種小蟲;雉,野雞。青蚨蟲母子相依,獵人馴養的野雞能吸引野雉。

[40] 沉屙:久治不愈的病。

[41] 以誌帥氣:用意誌引導心境、生息。帥,率領、引導。

[42] 要結:邀功,巴結。

[43] 方寸:指內心。

[44] 為人共亮:在人前光明坦蕩,為眾人所理解。

[45] 大閑:基本的行為準則。

[46] 嶢嶢:性格剛直不阿。嶢音yáo。

[47] 事會相薄:因緣際會,世事變遷。

[48] 自盡:盡力完善自我。

[49] 殿最:最壞的和最好的。殿,排列在最後。

[50] 鄉原:表裏不一的偽君子。語出《論語·陽貨》:“鄉原,德之賊也。”

[51] 下走:此處為自稱的謙詞。

[52] 格:擊,如“格鬥”。此處解作感通、感動,如“格於皇天”。

[53] 逆億:揣測,胡思亂想。

[54] 蹇:不順利。音jiǎn。

[55] 厥:代詞,他、他的。

[56] 勉宅:勉,勉勵;宅,動詞,置放。

[57] 俾:使得。音bǐ。

[58] 夷塗:坦途,夷即平,塗即路途。

[59] 晏起:晚起。

[60] 利不什不變法:利益不到十倍以上不輕易變革舊法。什,即十。語出《商君書》,杜摯曰:“臣聞之,利不百,不變法;功不十,不易器。”

[61] 不忮不求,何用不臧:語出《詩·邶風·雄雉》。忮音zhì,嫉妒,求即貪念。

[62] 耇長:年長者。耇音gǒu。

[63] 穿窬:亦作“穿踰”,喻指盜竊。《論語·陽貨》:“譬諸小人,其猶穿窬之盜也與!”窬音yú。

[64] 危心:保持謹慎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