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燕和張健原本說好,等賀家灣村的春節聯歡演出結束後,張健便從城裏來接她一同回他老家,因為孩子在前天就被張健媽帶回了張家灣。可是在演出結束後,喬燕突然對賀端陽說:“明天我們去每個打工者家裏走一走,了解一下他們在外麵打工的情況、內心的想法以及對賀家灣今後發展的建議……”賀端陽沒等喬燕話說完,便把眼睛鼓得比銅錢還大,看著她說:“今天大年三十,你沒有回去和老公還有公公婆婆團聚,明天大年初一,你還不想回去呀?”喬燕急忙說:“我原來是說回去的,可剛才忽然想起來,灣裏的打工者,有的初五六就要回去上班,他們一走,我們就沒有機會了解他們心裏的想法。老公、公公婆婆、爺爺奶奶,我經常都和他們在一起,可是打工者一走,就要等到明年才有機會,你說是不是?”賀端陽聽了這話,過了一會兒才說:“我反正住在村裏,大不了這幾天當串門,隻要你家裏人沒意見,我陪你就是!”喬燕忙說:“那就這樣定了,我們抓緊走訪,然後在初四或者初五,再召開一個‘賀家灣回鄉打工者座談會’!”賀端陽剛剛經曆了集體團年宴和文藝聯歡會,現在對喬燕的任何建議都不敢輕易否決,便答應了。
喬燕和賀端陽商量好以後,這才給張健打電話,說不用來接她了。張健忙問為什麼?喬燕把走訪打工者的事給他說了,張健聽了半晌沒吭聲,最後才說道:“張恤已經有兩天沒吃奶,他半歲還不到,你是不是想給他斷奶了?”喬燕忙道:“我可沒想給他斷奶,不就是這幾天,讓媽給他喂奶粉嘛!”說完又馬上說,“你沒看那本《育兒大全》嗎?那上麵說,到了六個月後,母乳的營養還不如奶粉呢!”張健道:“你反正是常有理,好吧,隻要張恤沒吵沒鬧,你願幹什麼就幹什麼,我少往賀家灣跑一趟還不好!”
喬燕結束了和丈夫的通話,正想給婆母打電話問一問張恤的情況,婆母卻給她打電話來了。喬燕一見婆母的電話,便意識到情況可能有點不好,果然,還沒等喬燕問,婆母便對她說:“燕兒,張恤不吃奶粉了……”喬燕一驚,忙道:“他過去都吃,怎麼大些還不吃了?”婆母道:“孩子認得人了,把奶嘴塞進他嘴裏,他睜起眼睛到處看,大約是沒有看見你,就把奶嘴給頂了出來!”一聽這話,喬燕像是有人在她心上掐了一把,一種又是疼又是愛的感覺頓時像水一樣漫過了全身。她突然想起平常喂奶時,孩子一邊吸奶,一邊睜著兩隻大眼怔怔地看著她的臉,她沒想到這是孩子在熟悉她,在將她牢牢地記在心裏。她突然感到驕傲,感到無比幸福,可同時又覺得委屈了孩子,感到有些難過,便對婆母說:“媽,那怎麼辦?”婆母說:“多的時間都過去了,你不是要回來了嗎?回來了喂他奶,他就不鬧了!”喬燕又忙把留下來的事對婆母說了,婆母一聽就有些著急起來:“那怎麼辦?”喬燕也焦急萬分地道:“媽,村裏有沒有帶娃的年輕媳婦回來?讓她給張恤喂喂奶,看他吃不吃?”婆母馬上道:“村裏你張紹福大爺的兒子張述文,比你們早一個月結婚,他媳婦王蘭上個月才生了娃,奶水也很足,我和你姐把張恤抱去讓她奶一下,張恤把她乳頭都含住了,可他看了王蘭一陣,突然把奶頭吐出來,‘哇’的一聲就哭了。王蘭再怎麼把奶頭往他嘴裏塞,他都不吃……”一聽到這裏,喬燕像是萬箭穿心,突然也抽泣起來,一邊哭,一邊說:“那怎麼辦?那怎麼辦?我已經給賀端陽說了……”婆母聽見喬燕哭,忙又安慰她說:“燕兒你別著急,我再給他兌次奶粉讓他喝!他肚子餓了,總要吃,燕兒你可別哭呀……”喬燕心裏感激不盡,又忙對婆母說:“媽,那就麻煩您了!”婆母那邊沒再說什麼,掛了電話。
正在這時,一陣“咚咚”的敲門聲響了起來。喬燕急忙衝過去拉開門,門外站著張芳、賀小瓊、賀小琴。喬燕看了她們一陣,目光才落到張芳身上問:“張姐,你們有什麼事呀?”張芳還沒來得及張口,賀小瓊和賀小琴便爭著說道:“我們來請你吃飯!”張芳說:“我走到半路上,碰到了她們,一問,說來請你的,所以就一齊來了!”喬燕心頭一熱:“哎呀,你們三個都請我吃飯,可我隻有一張嘴呀……”
話還沒完,賀小瓊和賀小琴就爭著來拉她:“到我家去,喬書記,我們想和你擺擺龍門陣!”張芳見了,道:“你們兩個別爭,我還有工作和喬書記商量呢!”喬燕知道張姐說的是假話,又見兩個姑娘都望著她,一時有些作難起來,便道:“張姐,小瓊、小琴妹妹,你們都回去吧,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我哪兒都不去……”話還沒完,兩個姑娘又說:“喬書記,你可不能看不起我們!”賀小瓊特地補了一句:“喬書記,我們在外麵打工,一年才回來一次,你就給點麵子吧!”說完兩隻眼睛便緊緊看著喬燕。
喬燕見兩個姑娘的樣子,不答應恐怕不行,再一想,不是還要專門到她們家裏走訪和調查嗎,不如順便就和她們聊聊。想到這裏,便對張芳道:“張姐,我們以後多的是時間在一起,我今晚上跟她們走,謝謝你的好意!”張芳想了一會兒,道:“她們難得回來,也好,你去吧!”說完轉身走了。賀小瓊、賀小琴一見,喜出望外,忙進屋來,一邊一個拉住了喬燕的手,拉著她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