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3)

“你先放手。”她不在乎是誰擺脫誰,隻想早日離開有他的地方。

收了箍在她臂上的束縛,聶颯劍眉一挑。“我在等你的答案。”

這,算他贏了一個回合麼?

“是幾隻兔子。”羅緋衣答得簡快,神色清淡,仿佛與自己無關。

“你,在和兔子說話?”他知道她沒扯謊,卻還是掩不住驚訝,還記得,當時她的聲音、語調、口吻是如此“異常”,那原因竟是……兔子?

本以為自荊寒笙那裏得來的消息,終於讓他看清楚她的真實麵貌,可是如今在陽光麗照下,怎麼又模糊了起來?是日頭太熾烈,還是,他根本從未看清過她?

“是的。請問我可以‘被你擺脫’了嗎?”她輕問。

“不到時候!”聶颯撂下話,無名火頓時冒起,分不清是對她還是對自己。

“還有話要問?”他的猛然阻斷,終於讓她微微顰起了眉。

“和兔子說話,可是因為……這個?”他的指尖放肆地點落在她的額間,那裏,有著標誌邪祟的醜陋。

一個寒顫驟起,幾乎讓她在炙陽下瑟縮起來。羅緋衣撇過頭,腳步不自覺地後移,避開了他的碰觸。

“是吧,就是這樣吧。現在,你……你滿意了嗎?”她飛快說完了話,再也不願留下片刻,便迅速自他身旁穿掠離去。

兩人身形相交的瞬間風起,揚了揚他的袖擺。

刺中她的弱點,他該是得勝者的,但為什麼——即便如此,還是無法擺脫深深的挫敗感?

沒有回頭,靜立在烈日下的聶颯,卻阻止不了臉色逐漸深黯……

※※※

“什麼?竟會有這種流言?”樊汝胤的濃眉糾結成堆,饒是打滾多年的老江湖,聽到屬下轉述的江湖小道,還是忍不住青筋暴突動了氣。

“梟主,屬下已經派堂內弟兄盡力去澄清謠言了。”

澄清?如今,還澄清得了麼?隻怕會被視為越描越黑。

“爹,明明就不是咱們幹的,是誰這般胡亂揣測?還說是為了嫁禍玄鷹堂?”在旁的樊至剛亦插話進來,怒憤填膺。“孩兒非揪出來割掉舌頭不可!”

“不必了!”雙拳握得死緊,樊汝胤繃著聲線說。“與其費力費時去澄清謠言,不如盡快將羅緋衣找出來。”

就在廳內充斥肅殺之氣時,有下屬來報。“梟主,青鷗堂特使拜訪。”

樊汝胤臉色一沉。他最擔心之事,果然發生了。

絕天門內,青鷗掌律,如今,上回剛兒擅自挑了山寨的事情還沒完結,就又惹起新的風波,看來,事情絕不簡單。

“鷗使何故到赤梟?”

“奉鷗主之命,特來調查有關‘赤梟嫁禍玄鷹’一事。”

“這是江湖無稽之說,青鷗該不會認了真吧?”樊汝胤笑了笑,佯作鎮定。

“無論如何,請梟主配合。”來人顯然不領受。“事關絕天門內赤梟、玄鷹兩堂,倘若真是傳言,我們鷗主絕對會還赤梟堂一個清白。”

“八成是聶颯那小子的計謀!”樊至剛衝口而出。

“剛兒,不許胡說”對於兒子的大放厥詞有些惱火,樊汝胤暫且隱忍不發。如今,青鷗的人就在這裏,要是讓他知道剛兒早就看聶颯不順眼,情況……恐怕就更不樂觀了。

“究竟是什麼狀況,我們青鷗堂有責任在身,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這個自然。”樊汝胤微微頷首笑道。此刻,不能墮了身為梟主的威嚴。

至於,事情的真相究竟為何?會是聶颯所放的風聲?不!沒有人會笨得拿石頭砸自己的腳,尤其,是像聶颯這麼聰明的人!

※※※

“寒笙,玄鷹堂暫時交給你了。”

“鷹主,這個時候……”

他知道荊寒笙在猶豫什麼,但聶颯還是笑了,如尋常般,總帶了些嘲意。“你怕青鷗或是赤梟的人,找上門來?”

“嗯。”荊寒梟點點頭。“鷹主,在這個關鍵時候,您去碧微館閉關練功,可能會引起青鷗或是赤梟的懷疑。”

“我明白。”他依舊氣定神閑,斜飛人鬢的劍眉挑揚,那是屬於翔天鷹隼的負傲。“但,寒笙,如果我守在堂裏,你認為就能剔除嫌疑?”

他想了想。“不能。”

“所以,你曉得應該怎麼做了?”

“一切如常,以不變應萬變。”荊寒笙專注直視著主子,那盡收萬事於胸壑的豁然浩氣,當真是旁人無法邯鄲學步,著實令他衷心敬佩。

“交給你,我能放心麼?”聶颯噙著微笑問道。

“寒笙不會讓鷹主失望。”

※※※

“爹……爹……”她哭得慘兮兮,粉俏的臉蛋全爬滿了淚,整個人跪趴在靈堂之前,原本嬌嫩的嗓音也已嘶啞無聲。

“你出去!都是你!”老奶奶手上使勁,硬是像抓小雞一樣,把她從地上拎起。“是你克死了你爹!否則,知遠不會英年早逝。”

“奶奶,不是緋衣,緋衣沒有。”後頸被掐著,她隻能哀求。“緋衣很想阿爹,很想很想,緋衣跟奶奶一樣想、一樣傷心。”

“你不是緋衣!你不是緋衣!”老奶奶目露凶光,仿佛欲置她於死地,對剛才的話置若罔聞,徑用淒厲的聲音控訴道。“我家的緋衣,是個幹幹淨淨、漂漂亮亮的小娃兒,沒這個疤!沒這個疤!”

沒這個疤……沒這個疤……

倏地驚坐起來,羅緋衣撫著胸口不住喘氣,夢裏畏懼沉拗的情緒還殘留著,讓她緊緊圈環住自己的身子。

多久沒做這個夢了?時間,久得連她都無法說出確切答案,更無從解釋的,是今夜為何重陷了進去?

手指顫巍巍地撫上了額間,那道被賦予無數邪祟意含的疤痕,雖淺,卻和過去每個醒轉的早晨相同,依舊霸氣地盤踞在她的姣顏一處,沒有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