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之追夢:逐光逐花而居03(1 / 3)

在飄雨的夏夜,與一隻螢火蟲相遇。

它落在地上,我拾起它停在我的掌心,明滅間,好似星星,多麼神奇的生命光芒。當它飛向黑暗的空中,尾部那點點的光芒,讓相對它是大生命載體的我落淚,我又何曾像它這樣一生光亮過。

這個雨夜,為一隻被雨打之後仍燃著光飛行的螢火蟲感動,我站在它身後,滿目照耀的萬象之美。

我仿佛,有了那晚夜遊深山,遇見超級月亮的震撼。

清水盛梔子

每天早起,走到院前那株已成為一棵樹的梔子下,剪下三兩枝,玻璃杯盛清水,將梔子插在杯中,滿室芬芳。一朵潔白素淨的花可以帶來一整日的心靜怡然。

手抄《金剛經》,有佛偈雲: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持誦佛偈,萬物空而靜,幻離無邊。

好妙。

我想,最有佛緣的花,除了蓮花,那便是梔子。世人常用玫瑰,百合,康乃馨等贈人,鮮少贈梔子,倒偶爾會見到有婦人提籃賣梔子。它是那樣寂靜無爭,暗香送來,花瓣是最純淨的白色,果可以入藥。它不沾情緣,卻入木三分。

在寺廟的中庭別院,一尊石雕旁,一株梔子,孤然立著,花香與香火氣息混合,靜那般不食人間煙火。

賞心悅目三兩枝。

案上堆著雜誌,書籍,鋼筆,香爐,硯台,鳳梨酥,音響,刺繡,口紅,大有淩亂風情,卻因那玻璃杯中的一枝梔子,而顯得格外寧靜素雅。

在清香中,讀元曲,漢樂府詩。

讀《西廂記》見張生道:若共他多情小姐同鴛帳,怎舍得他疊被鋪床。我竟特別喜歡這樣的“渾話”,回味數遍。古代男子的風流倜儻躍然而出。難怪崔鶯鶯大家閨秀也難抵擋,一晌春夢。這句話,紅樓裏的寶玉也說過。

讀《牡丹亭》被那樣以驚夢開始的情愛而打動,她喚他柳生。“姐姐,小生那一處不尋得,卻在這裏。”多像愛玲寫的“於萬千人中,時光無涯的荒野裏,沒有早一步,沒有晚一步,正好遇上了。”也似寶玉初見黛玉“這個妹妹我好像見過。”初見的那一幕,好動人,所以有納蘭性德詩:人生若隻如初見。

而讀漢樂府《子夜歌》,知那一句被口耳相傳的安慰話語:天不絕人願,下句是這般美麗:故使儂見郎。

——天不絕人願,故使儂見郎。

若不如此根本都就辜負了那種美境。

看慣了喧囂,不妨從一枝梔子,一本書開始,給心靈靜一靜。

《俱為女子》

《詩經》裏說,有女若茶。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美好的女子定義是,她若走進人群之中,如同遺世獨立,突兀的存在會讓他人立時感覺空氣發生變化。

這是無關容貌是否出眾的,是一種清淨與悲憫,她不會給人高高在上之感,卻令人遠觀敬佩。

慈悲女子。

張愛玲語,因為懂得,所以慈悲。

這個世間不爭大小,隻講慈悲。慈悲女子,可直立決然,可揚眉熱烈,可垂首溫潤,泅渡己與人,力所能及去日行己善。少入閑語人群,不與眾為伍成派。遺世而獨立,慈悲為懷,以悲憫心度人,堅強獨立不失美好。

即使是麵向陌生人,也能有最澄澈的笑容。

在煙火塵世中,不卑不亢。沉默時候,寂靜姣好。

《臨水照花人》

十多天的淅瀝瀝小雨,終於,今天放晴,與久違的太陽重逢。

眯著眼,手擋在眼前,努力望著太陽公公,友愛地說:太陽公公,你好噢,見到你很開心。

挑選了粉色的牆紙,有淡淡的串狀花朵。

門前的梔子花樹長得過於繁盛,擋住了窗戶,那些小蟲兒會從葉間鑽進房間裏,家人商量之後決定將梔子花移栽到後院。

這株梔子花從種在盆栽裏的一棵小苗長成了一株亭亭玉立的花樹,大約有十來年的光景了,那時很矮小,開的花都是羞澀的,漫不經心的小小花苞和骨朵。

恐慌移栽會傷了根係,最後還是放棄了移栽,就讓這棵潔白芬芳的梔子花盛開在我的窗前吧。待到夏天,將會花香襲人。

貓爬上了後院裏的香樟樹上,我蹲在地上,喚著貓,在仰頭注視著香樟樹那一刻,忽然發現,原來這兩棵樹竟長得這麼粗壯了,想起很多年前,一場大風刮過,兩棵香樟樹都險些連根拔起,枝椏盡折。現在的它們,綠意融融,兩棵樹彼此隔著不到兩米的距離,筆直的生長著,樹幹和枝葉在空中彙合到一起。你無法分辨哪片葉是屬於哪棵樹的,仔細看,樹葉在空中隱約有心形的形狀。

它們堅強地生長,即使是到了夏天,狂風暴雨襲過,它們再也不會有任何膽怯和威脅。

不去還擊,不去爭吵,隻是寂靜地讓自己變得堅強。永遠都不要做仙人掌用刺來抵禦傷害,要做一株花樹,迎風佇立,堅韌芳香。

陽光從葉片間的細縫中落在地上,成了一個個光影和光斑,閃閃動動,像是所有都被詮釋成了生命的柔軟與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