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之專欄:朝花夕拾03(1 / 3)

吹著風,空中飄著小雪,聽自由的歌聲,有鴿子在頭頂飛過。我坐在長椅上,收到朋友發來的語音短訊。

——“新年好,我等你回來。”

2015,平安惟願。

已沒有多餘的願望。

我的胃,似乎比我更想念家鄉。在一連數日都吃法餐之後,我強烈想吃一切與麻辣有關的食物,想念米飯,想念母親在廚房裏忙碌的身影,以及滿桌的家常菜。

對朋友說,回來之後,必須要連吃三天火鍋。當然,後來我果真如此做了。

再美的城市,也無法替代你生活的地方。

近鄉情更怯。

離開巴黎時,夜航,飛機從月亮旁飛過,那麼近,溫柔的光輝讓人原本空蕩的心被填滿。驀地,想起那句詩,月是故鄉明。比任何時候都能理解詩人詠月思鄉的情懷。

離別是為了更好的重逢。

曾有你的巴黎,就是最浪漫的。

《要麼孤獨,要麼平庸》

再見知遊,已是五年後。我們麵對麵坐著。她給我的茶杯裏添水,竟仍記得我喝不慣濃茶。

“你還是那麼瘦,這幾年很辛苦吧。那天看部電視劇,很巧,我看見了原著作者的名字。我想,我要來見見你了,你知道為什麼嗎?”她啜一口咖啡,望著我說。

我朝她笑,連連點頭。

那還是2009年的夏天,我住在南京一間不足十平米的出租房裏,隔絕與外界一切聯係,整日關上門寫東西。室外四十度的高溫,沒有空調,隻好同時開著三個電風扇,衣服汗濕透也不換,餓了就開水泡飯吃。房間裏除了電風扇咯吱咯吱的轉動聲,就是反複敲擊電腦鍵盤的聲音。

在這種狀態下,接到她的電話,她說要來南京,在我這兒睡一晚。

“我給你在酒店訂個房間吧,我住的地方,實在太簡陋了。”我有些過意不去。

她卻執意要睡我住的地方,拗不過她,帶她來我蝸居的合租房。她在狹小的空間裏,找了個落腳點,善解人意地說:“還好,有電有水。”

結果,很不幸,停電了。我記得,那晚,她至少起身洗了六個冷水澡。

“你有沒有想過,去找份工作。你完全可以不用過這種生活,就算是回你父母身邊,也好過現在啊。”她手舉著蒲扇,在黑暗的空中,給我扇扇,再給她自己扇扇。

“除了寫作,其他事我都不想做。”我將腳搭在牆上,以此降溫。

那晚聊了很久,以至於我睡得很沉,連她何時走都不清楚。但聞到了雞湯香,她在臨走前,給我用電飯煲燉的湯。

這之後的五年時間裏,我們都沒有聯絡過。在我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當中,存於手機通訊錄的號碼,僅有十餘人。生性孤獨,注定隻能寫作。這是疾病也是天賦,是寶藏也是殘缺。

我沒有知遊的聯係方式,但她一直保存我的。

她已漸漸理解我。

“看你此刻生活安寧圓滿,我真的很欣慰。當初隻覺得你性格偏執孤僻,如今看你,我覺得你經曆的孤獨和苦難,你都對得起。”

“知遊,所有的朋友中,隻有你見過我最難堪最艱辛的日子。”我接著說:“但眼下,並沒有比五年前好,反而更難。越往前走,越會發現自身的不足和渺小,因為你進入一個更大的天地,你見到的都是強者。所以這條路,隻是剛剛開始。”

臨別時,我送她上車,彼此深深擁抱。

當年她親自煮的雞湯,真是我喝過最美味的。

“就這麼寫下去吧,別停下。”

“創作到了沒有閱讀者,詩沒有人看,畫沒有人看,你還會創作嗎?”

我問自己,答案是肯定的。

有段時間,情緒十分糟糕。我老往山裏跑,就帶著紙和筆,我發現這種僻靜環境仍然無法調節我內心的焦慮,我去寺廟,去見僧人。我問傳靜法師,如何建立對世界的信心。

“對世界的信心由世界建立,你隻需找到回家的路。”

他一句話,我已淚濕雙眼。

你總是要記得,要記得找到回家的路。無論多難,多難。

周末,見了一個讀高二的女孩子。她說她很迷茫,現在努力學習,可她甚至都不知自己想做什麼,就算考上大學,也不清楚想學什麼專業,將來從事什麼工作,她不懂現在拚命求學的目的是什麼。

我問她,那麼夢想呢?

她說夢想早就被高考的壓力給丟下了,而她媽媽不止一次對她說,夢想是需要經濟基礎的,她必須有個好的前程,才能來談夢想。

我懂每一位母親的良苦用心,沒有哪個母親能見的了自己孩子吃苦。而我也是個對父母報喜不報憂的人,總希望他們能放心,少點牽腸掛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