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安,我覺得你一個寒假下來,好像有點變樣了.”
“變什麼樣了?”少爺問的滿不在乎.蘇止卻吞了吞口水,半天才吐出倆字:
“傻樣.”
少爺終於撕碎了淡定的麵皮,一巴掌拍上某傻缺的腦門:
“你TMD找死麼!?”
總之,日子就這樣不鹹不淡的過著.米安很淡定,蘇傻缺很鬱悶.那對校園有名的小情侶也依舊如昔,女的淡淡然然,愛看書勝過自己男朋友,沒事就低頭看小說,偶爾和候在一旁的許揚說兩句話.
男的也心滿意足,受到自家女朋友冷落,照樣笑的很傻冒,一派陽光燦爛的小模樣讓某位少爺看了就想打!
不過米安雖然心中不爽,麵上卻早已學會了掩藏自己的所有情緒.
所以蘇止每次都隻看得見自家兄弟偶爾瞄見那邊一對不長眼的小情侶,照樣笑的魅惑人心,該幹嘛幹嘛,好像真的已經滿不在乎.
隻是每次下課,少爺必定失蹤,怎麼找也找不到.然後回來時身上就帶了股怪味,每次都讓蘇止聞著皺眉.但他也不好多說他什麼,隻是用眼神表達他的鄙視.
米安並不在意,依舊是漫不經心的微微笑著.調戲女生,和男生瞎侃.隻是和齊語晗再也沒有了交集.
因為上個學期的期末考試成績不錯,他已經不需要再補課了.現在每天都是放學回家,三點一線,他再也沒有去過那片小樹林.
而且就算去了,看到的也隻是那對情侶的親親秘密吧.他可不想倒胃口,讓心底深處那個唯一留下一點記憶色彩的地方也變得汙濁不堪.
反正不去就看不見他們曾經的秘密基地已入主了別人,不去就好像那個地方永遠永遠也隻是屬於他和她.
他有些走神的想著,突然很想抽煙.
但現在還是上課時間,英語老師在講那一堆他聽不懂的鳥語.再忍忍吧,他漫不經心的想著.視線又習慣性不動聲色的移到那個地方.
少女正低著頭,貌似很認真的在看課本.可是鬼又知道她是不是又在看那些匪夷所思的三毛文集!?不過這個樣子看上去好像真的還挺像那麼一回事.
他想起當年的自己也是被她這副樣子給迷惑,從而考了那樣一個慘不忍睹的分數,又覺得有些好笑.正恍神間,下課鈴響了.
他這才回過神來,目光毫無痕跡的移開.然後和蘇止招呼了一聲,就起身離開了座位.
還是在老地方,他從口袋裏掏出煙點燃,深吸一口後.在煙霧繚縵中,緩緩閉上眼.
再睜開的時候,視線中又出現那個人的身影,緩緩的勾唇,對他微笑.
“阿晗……”他不由自主的輕聲呢喃,看見眼前微笑的女子漸漸斂了笑容.又要走了麼?他不是太在意的想著,唇角勾出的苦笑卻泄露了心底的秘密.
可是那張麵容卻越來越清晰,臉上掛著的那個稍顯嫵媚的笑容也已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微微蹙眉的動作.
他怔了怔,然後在煙霧中看見對麵的女生不爽的開口:
“米安,你什麼時候開始抽煙了!?”
這不是他的幻像!
他總算回過神來了,人卻還是傻傻的盯著她,竟然忘了開口.
“問你話了!”看見他沒回話,女生提高了聲音,纖長的眉越發蹙的緊了.
米安這才回過神來,收拾好臉上那過於迷亂的表情,不鹹不淡的瞟了眼前女生一眼,才淡淡開口:
“關你什麼事了?這麼八婆.管著你家許揚就行了!”
齊語晗怔了一下,竟然沒有立時被他氣跑.反而走了過來,一把奪過他的煙掐滅,然後惡狠狠的用眼白他:
“抽煙容易得癌症.你禍害自己無所謂,禍害別人我就得管.”
“我抽我自己的.哪裏又禍害的了別人!?”他也不甘示弱的白她一眼,從懷裏掏出根煙又想抽.
女生終於怒了,轉身就想走,但似乎又覺得丟了麵子,於是便轉回身來又添了一句:
“我才沒那個精神管你呢!就讓你抽煙抽到死吧!”說罷轉身,憤怒離去.
米少爺卻猶自覺得火燒得不夠旺,於是又添了一把:
“對啊.別管別人,你就管好你家許揚就成了!”
齊語晗的腳步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頓了頓,卻沒有再轉身.反而加快了步伐,瞬間就走出了他的視線.
米安呆呆怔愣片刻,臉上又露出一個苦笑.再次把煙點燃,卻不急著抽.
他隻是在煙霧繚繞中,緩緩歎氣,然後微笑.
阿晗,阿晗,
你看,我現在也隻敢在這些輕煙環繞中,凝視你.
因為這樣,就能感覺,你其實從未離開.你原來一直都在.
日子就這樣清淡如水的過著,齊語晗和許揚還是這樣不好不壞的交往著.沒有過分親密,也沒有過分冷淡.在他們這對情侶的帶頭下,班上又陸續出現了幾對小情侶,不過這些都與米安無關.
他隻是和眾多女生徘徊在曖昧的邊緣,不過分接近誰,也不過分疏離誰.
友誼之上,戀人未滿.他如今玩曖昧的手段已經越發高明.弄得好幾次蘇止都指著他的鼻子罵他是花花公子.
他聽了也不過笑笑,無所謂.好像隻要不是那個人,他什麼都無所謂.
隻可惜,當他已經告別懵懂,把愛情玩的得心應手時,最想留住的人卻成了別人的紅顏.
可是這又該怪誰了!?
怪自己開竅太晚.
還是怪她不肯等他?
反正一切都成了定局,他也隻能在平常的課間裏找著機會去挑釁她,借此來多說幾句話罷了.
不過現在這一招已經越來越不管用,因為麵對他的言語挑釁.女生大多時候都淡然處之,實在挑釁的過分了,也不會回嘴,隻是扔給他一個大白眼,轉而又對著自家男友笑的笑靨如花.
於是米少爺在這樣的笑容刺激下,繼續挖空心思想法子給齊語晗找難受,女生卻照舊如常,一個白眼打發他.兜兜轉轉,惡性循環.
終於全班人都知道,曾經好的像要在一起的兩個人現在徹底鬧翻了.
蘇止挺不待見他現在這樣的,但作為外人也不能多說什麼,勸過一兩次便算了.
少爺聽是聽了,卻也沒放在心裏,依舊卯足了勁給齊語晗找茬.好像人家一開心,他就不痛快了!於是渾渾噩噩的,又快過了一個學期.
在學期末要結束的時候,米安突然發現他不需要再費盡腦汁想著怎麼給齊語晗找難受了.反正就算他不找茬,齊語晗的日子現在想必也不好過.
因為齊家出事了,齊語晗的爸爸齊鬆年似乎犯了事.而且貌似事情還鬧得挺大的,上麵正在查他.
現在自然還沒有公開消息,米安也隻是無意間聽到他爸和他媽倆人的閑聊才知道了這麼一回事.
那時,他也說不清心裏是種什麼感覺,第一反應是有些擔心,他怕她會難過,會憂愁.然後卻又慢慢的有了一絲快意.
說不清是什麼樣的異樣心理,他隻是單純的覺得齊語晗不能再保持那副淡漠的麵孔了.而隻要她那張臉上能露出一絲一毫其它的色彩,哪怕是傷心難過,他也覺得不錯.
隻是那時的米安從沒想過,後來的事情會鬧得那麼大.而他和她解不開的死結也是由那時結下.
次日,米安到了班上,果然看見齊語晗臉色不大對.也不看她的小說了,一整天都懨懨的在發呆.偶爾許揚和她說話,也是愛理不理.整個一神遊天際,一看就是有心事.
少爺樂了,美滋滋的欣賞女生愁眉苦臉,間或發出詭異的奸笑聲.讓坐在他身旁的蘇止毛骨悚然.
趁著中午放學的時候,米安又去挑釁齊語晗.心想著這回她總不會再給個白眼吧,起碼也得跟我說幾句話了.就是抱著這樣稍顯BT的幼稚心理,某位爺居心叵測的侯在齊語晗必經的小路上蹲點.
沒過一會,就看見齊語晗和許揚還有何晏一同走了過來.說來也奇怪,齊語晗和許揚在一起多久,何晏就當了多久他們的電燈泡.其閃亮程度不亞於他這位三天兩頭就沒事找茬的少爺.
此時何晏正和許揚說著話,眉飛色舞的模樣,貌似很開心.許揚倒是淡淡的,笑容恰到好處,沒有過分親近,也不會過分冷落.
站在他們中間的齊語晗明顯心情不好,一直沒有開口.隻是低著頭走路,纖長的眉輕微蹙著,偶爾會違心笑一下.笑意卻從未到達眼底.
米安躲在暗處看著,突然就覺得有些意味索然.還是別去挑釁她了吧.免得她真的火山爆發,從此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正胡思亂想著,卻聽見有人叫他:
“米安,你怎麼在這啊?”
聲音挺大,瞬間就暴露了這位爺的藏身之處.米安回頭,看見是許婷婷.正站在離他不遠處好奇的望著他.齊語晗他們也被吸引了目光,都朝他這邊看來.
少爺在心中默了默,臉上卻下意識的揚起一個笑容,不大正經的調侃:
“美女,是你啊.”
“是啊,帥哥.”許婷婷微微笑著,人已經走到他的身邊:
“你在這幹嘛了?帥哥.”
“等你唄.”少爺信口開河油腔滑調.但明顯很適用於對付眼前的人,因為女生立即就笑的更開心了,看著他似嗔非嗔:
“切.鬼才信你了.”
“真的啊.”他繼續瞎扯著,一些話隨口拈來,曖昧玩久了,說話不自覺的就都帶了幾分調戲的意味.而如今這樣的語氣,這樣方式,他已經很是習慣.可他卻不知道這一切都落入了站在不遠處另一個女子的眼中.
“你們注意點影響好麼?”齊語晗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不像平常那樣淡漠冷靜,隻是直直盯著他和許婷婷,眼神鄙視中又多了點其他的東西.
可是那點東西還不等米安看清,許婷婷就皺著眉語氣不大好的道:
“你什麼意思了!?”
“就這個意思.”齊語晗最擅長的一招就是慕容複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這句話自然還是原封不動的送還給了許婷婷.瞬間就嗆得許婷婷話語一滯,片刻才冷嘲道:
“你還好意思在這裏說我們.要不是你和許揚帶了這個頭,班上怎麼會出了這麼多對情侶.況且我和米安又沒幹嘛,說會話而已,礙著你什麼事了嗎!?管好你自己吧!大小姐!!”
聽著許婷婷這番夾槍帶棒的話,米安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可他和許婷婷關係向來不錯,而今的這個情勢他也不可能倒打一耙去說許婷婷的不是.再說人家那邊還有男朋友幫襯著呢!他米安又算哪根蔥!?
那邊齊語晗見他沒開口,就當他是默認要幫許婷婷了.心中怒火中燒,再加上這些天的煩心事湊在一起越發糾結,說話也幹脆絲毫不留情麵:
“怎麼著?我幹什麼你就幹什麼啊!?我帶頭談戀愛,你也跟著談.我彈鋼琴,你也跑過去學.那我去自殺,你要不要也跟著來啊!?什麼事情都跟風,你就這麼想當我!?可惜了,我告訴你,齊語晗世界上隻有一個.你再跟風,再學的像,你丫也成不了我!”
她口才本來就好,這樣一番話說下來,一個髒字也不帶.殺傷力卻實在強大,愣是把許婷婷說的當場啞口無言,臉憋的通紅,卻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米安看著她難得一次的發火,心想著要不還是趕緊撤吧.免得等下被殃及到,做了無辜炮灰,哭都沒地方哭去.正想著該怎麼走,女生的炮火已經對準了他:
“還有你,米安.你他媽有點出息行嗎!?你不要以為自己有點兒小錢就能勾搭完這個勾那個.拜托你也看看自己那德行,惡心不惡心!?”
少爺本不欲惹事的,聽到最後一句,還是無可避免的炸毛了!少爺指著對麵神情冷漠的女生,心中的怒火騰騰的燒的旺盛:
“我他媽惡心.你家許揚那樣就不惡心了!?他媽的全世界男人裏,就你家許揚德行最好是吧!”
被無辜牽扯進來的許同學有些無語,他的口才向來不如齊語晗.通常遇到這種對罵場景都是齊語晗三言兩語就能把對方解決掉的,但被人這樣指著鼻子罵多少還是有些脾氣,剛想開口了,齊語晗已經搶在他的前頭:
“對,許揚就是比你好!你活八輩子也趕不上他!!”
許揚聽著自己女朋友的這句話,明明是在維護自己,為什麼感覺卻那麼奇怪了.看著眼前這一對互不相讓少年男女,他卻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沒有辦法插足他們之間.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了,好像隻要涉及到這個叫做米安的少年,平常冷靜淡漠的女朋友就會變成另一個樣子.
他突然有些不敢想下去,米安已經繼續在罵了:
“是啊.在你心中我肯定比不上你男朋友.那我告訴你,在別人心中,你又算什麼好東西!?你說許婷婷學你,真的搞笑!她學你幹嘛!?學你怎麼做一個貪汙犯的好女兒嗎!?”
這話的聲音其實並不大,充其量也不過隻是他們這幾個人能聽到罷了.但是話音才落下的時候,幾人卻突然都陷入了讓人難以平靜的沉默.
貪汙犯在那個年代還是一個充滿罪惡性的詞語,而兩個人即便有再大的仇怨,也不會說出這個詞語.所以在場聽見這個詞的幾個少年孩子都明白,米安這句無心之言,也許就是一句大實話.而齊語晗在聽完這句話後沒有立刻反駁,其實已經證明了話中的真實性.
貪汙犯的女兒,於那個年代來說,實在是一副太過沉重的枷鎖.
而齊語晗這樣的女生其實怎麼也無法與那樣的名字掛上勾.
可事實擺在眼前,幾人都沉默著.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那個咬著唇低頭不語的女生.最終還是許揚先開口了,有些遲疑的叫她:
“語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