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是非隻有公論,還輪不到你論短長。”三小隻雙腳騰空一夾,骨??三聲響。那三個黑土豆就飛起來。
“哦!好燙。”三小隻說。
“嘶……別接。靈兒。爺爺給你吹吹……”
靈兒拿碗接,幾次三番沒接住,三個土豆又燙,爺爺隻能接住又扔出去,一隻手耍把戲一樣在空中飛舞。那兩隻獸無從下手,也跟著前前後後一起跳,土豆上的黑灰就糊了兩個一臉一身。
“咯咯……咯……”跑兩步,靈兒就笑個沒完。說:“妖怪!神女來了——你們快上。”
“好。靈兒高興就好。”三小隻幹脆叉散著雙手,雙眼裏閃現淚光。他雙腿屈伸,嘴裏念叨著。
遠處雪野裏吱吱作響的腳步聲裏,又來了三個白眉白須的。這三個人衣衫整潔,身形健碩,但卻風塵仆仆,額際的發絲都結了冰。
“幫主。此番應該是得了……”三人中間一人三小隻麵前一個諾,道。三個人順帶一左一右正好拎了那幾個貨,摁倒在地磕頭求饒。
“王平左使。找了整整三年了吧……你總算是不辱使命。是啊……也不枉我和靈兒等了這麼多年……”靈兒手一揮,眼中淚光更甚。
——
“據說雪地裏走久了,要得雪盲症呢……靈兒,你可乖,不要睜眼哦……”爺爺舍不得別人抱靈兒,速度就慢了許多。
冬天的虞城山陽光很耀眼,卻沒個溫度。幾隻灰雀拖著長長的尾巴一個樹葉上蕩過去,就像是蕩秋千,又蕩到了另一棵樹上,優雅的弧度讓人心動。
走了幾十裏山路,崎嶇不平,加上大雪封山,速度就更加慢一些。
一天一夜,風雪中的黎明靜悄悄,靈兒窩在爺爺懷裏。那一隻耳被用繩子綁了一串,滿臉的不願意被王平左使牽著。
“報告幫主。三年來,屬下計二百餘人已把這虞城山摸了個通透吧,這二條子嶺是個狹長通穀,長年累月積雪覆蓋……”王平輕語。
一堆凹凸荒嶺前停下來……
“屬下不才。在下不是找到一座墳,而是一堆墳……”王平說。
“嗯。什麼叫‘一堆墳’……”三小隻問,風吹衣袂一陣亂飛。
“數番下來,城門示眾,棄屍荒野,野狗惡狼……屬下隻能說大概在這裏了。”
“——”
三小隻努努嘴,示意另一個屬下把靈兒抱住,讓前麵走,這才示意王平講下去。“當日童曈日被百般折磨,受盡淩辱,終是守口如瓶,為蒼生計,她並不後悔。可是魔帝終是不甘,屬下宮中收買太監,隻言片語,幾番周折才知道了幾個片段。魔帝後來已是走火入魔,他就是不信,一個女人怎麼能承受如此酷刑,炮烙之刑,刖鼻刖眼,據說女人生孩子的痛苦最甚,他甚至炮烙了……”
“炮烙了……?”三小隻淚水崩塌而下,王平就按了手中長劍未語,點點頭。
“呱呱……呱……”靈兒看向雪地裏烏泱泱的一堆亂墳崗子,邊緣之上幾棵歪脖子柳樹,上麵幾隻烏鴉盤桓不前,在樹上用嘴咬自己的爪子。
“所施刑法極盡所能,想所未有,甚至晚上魔帝自己都睡不著覺,夢裏夢見受刑的是他自己的娘親。可能童曈日掌握的秘密太過重大吧……”
“看守的醫女,實在看不過,偷偷舍命幫她逃出的時候,她已經瞎了且口不能言。可憐一個醫女怎麼鬥得過魔帝……兩個人在馬車上被擒了,路上宮女直接被蟲噬了,屍骨無存……”
“我就是懦夫……唉。靈兒的娘……”三小隻撲倒在地,一個勁兒磕了十幾個響頭。眼前的亂墳崗子上,白雪翻飛,露出下麵的累累白骨,陰風陣陣,忽拉拉亂響,樹上的烏鴉呆立不前。
“幫主節哀呀。這三年來,幫主日夜寢食難安,四十多歲的人倒像是六十歲的人!幫主節哀呀……”另兩個屬下扶住三小隻勸道。
“我哪怕能為你擋一刀……你啊。我隻能叫你靈兒的娘。靈兒的娘啊……這一堆亂墳,哪一個是你呀!”三小隻哭到撕心裂肺,鼻涕眼淚流了一臉一胡子。
“娘……靈兒的娘。爺爺說,靈兒的娘在哪兒……”惺忪中靈兒睜開眼睛,樹上的冬天的烏鴉一陣亂撲騰,撲騰之間一先一後撕空而去。
“痛乎哉,痛乎……”三小隻似要忍住淚,雙手握拳卻不斷捶向自己的胸口。
“烏鴉……”兩隻隻烏鴉,又一前一後飛起。
“唉!好像又是虛妄……”三小隻悲泣。眾人眝視良久,見咕咕咕嚕叫著,這回卻是再也未見起飛。
三小隻摁住懵懂的靈兒。“來!靈兒,認親歸宗,給你娘親磕頭!”
摁著,那隻烏鴉卻又飛起,再未落下。大家等了好久,一隻野狗呲著大牙繞著樹跑,唐突而去……
靈兒梗住脖子不低頭:“我娘沒死。幹嘛讓我對著狗窩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