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常規思維。“女記者有些譏笑我。她說:“這個沒人性的家夥就開始在醫院旁邊守著,因為在那些小地方的醫院裏,經常有人把或者有病或者有殘的孩子扔掉,或者是那些私生子人家偷偷地扔在公園和垃圾堆裏。他還真又抱到了自己想要的孩子,令他想不到的是那次他在一個公園抱到一個放在一張坐椅上的嬰兒時,竟然還碰上了這樣一件好事:等他喜出望外抱起那個繈褓時,突然有人在背後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當時他嚇得差點把孩子丟在地下。因為他做缺德的事心虛呀!但後來出現的一幕又令這人簡直高興死了,拍他肩膀的人是那個孩子的父親,一個很年輕的父親,看樣子也就是30來歲,那年輕父親塞給他1000元錢,說你是個好心人,一定要把孩子帶好,不要讓孩子受苦,即使以後你自己養不起也想法給家好人家。這1000塊錢就算是對你的報答。說完那孩子的父親就走了,再也沒有出現。當時這抱孩子的人還真激動了一番,他想不到自己會有這麼好的幸運,重新找到了一棵搖錢樹不說,還白白得了1000塊現錢!起頭幾天他見這撿來的孩子還真是小寶貝哩,比自己那殘足的娃兒不知好看多少,那顆還留存著一點兒人性的心動了一下,想自己撫養,可一想到錢,一想到能通過抱著孩子行騙能輕輕鬆鬆一天騙回三五百六七百的花花鈔票時,這僅存的一點兒人性也丟在了腦後。他繼續學著以前的樣兒,抱著繈褓,裝出一副更可憐的樣兒出現在車站碼頭,向那些善良的人們伸出那雙罪惡的手,乞討道:看在這可憐的孩子麵上,因為家裏窮,這孩子有黃疸住不起醫院可憐可憐吧——他從攤上買了一支劣製的黃色化妝品給嬰兒臉上塗了厚厚的一層,以此來蒙騙。好心的人看到一個如此可憐的嬰兒因為沒有錢治病而紛紛伸手相助,於是這騙子的口袋便鼓鼓囊囊起來……日複一日,那孩子後來真的有病了,好端端的孩子哪經得起這樣的折騰?病了,他不僅不給孩子上醫院看,相反覺得影響了他的'生意',再加上本來孩子又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用他自己的話說:人家親生父母也沒有把孩子當回事給扔了,我憑什麼對這樣苦命的棄嬰那麼上心?他們活該可憐!後來孩子死了,他就在趁沒有人的時候扔在了一個垃圾站裏。而在扔掉這死嬰時,他又聽到了另一個棄嬰在垃圾站的一隻鐵筒裏啼哭著,於是他再一次抱起那肉色還是紅撲撲的孩子,臉上帶著少有的那種貪婪,開始了他新的行騙生涯……
“真是喪盡天良。“我感到無比憤慨。
日後我在每一次外出采訪或出差時,特意注意了幾次一些城市的車站碼頭情況,幾乎毫不例外地看到了這樣的情況。一次在鄭州車站,我坐了不足半個小時,竟然連續有四五個小孩子走過來向我討錢,他們的那種職業性討錢法令人吃驚。
我特意注意了一下這些小乞丐的行蹤,發現他們每討完一圈後就躲到一個人稍少的廁所邊去。原來在那兒有個成人在指揮著他們!顯然那人是乞丐頭目和”幫主”.那家夥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實際上他在指揮整個車站大廳的四五個小乞丐們的行動,而且都用其實並不怎麼隱蔽的手法回籠著每一個孩子討來的錢。
可惡!那一次因為時間關係來不及,要不我會走進車站的警務辦公室找到公安局的同誌把這幫職業討錢的乞丐們給一網打盡。
“你想得太簡單了,那是些社會毒瘤,就像長在人身上的牛皮癬一樣,可不是一下能治得好的。“想不到有一次我在某省城車站的公安處采訪時人家竟然這麼回答我。這個省城的車站公安處處長告訴我,他們曾經多次對這類專門以孩子出麵向旅客索取錢財為職業的“乞丐幫“進行過清理工作,但打了幾次後不僅沒有打掉,反而越打越多,他說僅他們那個車站大約有三四十個這樣的少兒小乞丐,還有五六個是六七十歲的老人。
“你今天抓走他們一批,明天又冒出一批人來,總之鏟除不盡。“老處長不無為難地對我說:“可恨的不是有沒有乞丐的問題,而是社會上怎麼會有那麼多沒爹沒媽沒家沒親人的孩子!有一年我們做過統計,全年在車站上出現的孤兒、流浪兒多達97個!有一小部分是跟大人在一起外出旅行時不慎丟失的,而大部分是被大人半途有意甩掉的,這些孩子可憐喲!他們不是身上有殘,就是弱智者,或者是離異家庭的孩子。有一次我就碰上一對甘肅小兄妹,大的男孩子10歲,小的女孩子7歲,他們還都知道自己的父母叫什麼名字,也知道自己的村子叫什麼,可再多的情況就說不清了。孩子說他們的父親在三年前死了,母親開始帶他們在西安做事,過了兩年有一天說帶他們到南方去,就在經過鄭州轉車時,一轉眼小兄妹倆就再也找不到他們的母親了。人生地不熟的,孩子當時嚇哭了,他們就在車站等啊等,希望他們的媽媽出現,但一等幾天都不見,後來餓了,沒有吃的,他們就到賣包子的攤鋪那兒看人家吃剩扔掉的就撿起來吃,後來攤販見了就趕他們走,於是就每天在車站向過路的客人討錢。他們白天做乞丐,晚上就鑽在車站旁邊的一個舊水泥管道裏,這麼著過了一年零三個月,要不是後來那個小女孩生病死了,她的哥哥哭著找到我們,我們還不知道這車站四周總共有二十幾對這樣的孤苦伶仃的流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