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雲芯剛自頤和宮看望博裕回來,就見張吉滿麵惶然,站在前殿門口左右踏步,似有急事一般。
雲芯心中一咯噔,忙快步走上前:“張吉,站在這裏做什麼?”
張吉見到她,似是舒了口氣般的釋然:“娘娘,奴才無意中見到方婉儀跟著麗貴嬪身邊的宮侍,不知去了哪裏對方顯然小心得很,奴才跟著跟著,就跟丟了。”
方婉儀?方卓依!雲芯悚然一驚,方卓依在宮裏,隻能算是個位份低下的妃子,又不懂得曲意奉承,江彩繡沒道理要拉攏她,更不會是想要給她庇佑,可一想起方卓依與自己的關係,強烈的不安便立刻從心底湧出。
這段時日,她除去了江彩繡身邊的人,她卻一直沒有出手,今早她還在猜測,自己這麼的大的舉動,以江彩繡的性格,她絕不會人心吞聲,但她會用什麼方式來對付自己,她卻一直沒有相通透,難道……
“快,與我去一趟景福宮!”雲芯拉了身旁的妙雯一把,妙雯忙奔下台階,攔下了還未來得及抬走的暖轎。
待到了景福宮,宮人還未及通報,她便攜了妙雯,徑直闖進前殿。
此時此刻,江彩繡正倚窗繡著一幅香梅雪海的錦緞,見她進殿後,盈盈起身,禮數周全地行了一禮,笑道:“姐姐怎的今日有空來妹妹這裏?竟也不通報一聲,妹妹好做準備。”
雲芯愣愣看著她,實在嫌惡她滿臉的假仁假義,想要發作,卻還是噙了一抹得體的笑容,淡聲道:“妹妹不用做準備,本宮今日來,隻是想問妹妹要一個人。”
江彩繡滿眼不解:“哦?姐姐想要什麼人呢?妹妹這裏,隻怕有像妙雯姑娘這樣忠心護主的奴才。”
妙雯臉色騰地就變了,咬了咬牙,終是忍氣吞聲什麼都沒說。
雲芯見她絲毫不給自己留情麵,想來假意維持的情意便算是徹底撕破了,於是開門見山對江彩繡道:“本宮要的,並非妹妹宮裏的人,而是方婉儀。”
江彩繡挑挑眉,走至桌邊,伸出纖長的手指,拈起一片香料,丟進寶鼎鎏金的香爐中,看著那青煙嫋嫋,悠然道:“姐姐藥方方婉儀,隻怕是找錯了地方吧。”說著,伸手朝著窗外遙遙一指:“方婉儀的住處在那裏,姐姐好走,妹妹就不送了。”
“你是什麼身份,你竟然……”她這般不客氣的態度,終於令妙雯沉不住氣了。
“住口!”妙雯的話還未說完,雲芯便厲聲喝止,妙雯怔了一怔,最終在雲芯強勢的目光下,勉強咽下了胸口翻騰的怒氣。
雲芯目光在殿內掃視一圈,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向來方卓依應該是不在這裏的。
現在與她鬧翻,對自己也沒好處,但又不甘心這樣離去,將方卓依至於險境,隻好明著暗著的警告道,“方婉儀隻是個地位低下的宮妃罷了,對任何人都起不了威脅,但若是有人敢打她的主意,本宮第一個就不放過她!”
江彩繡笑得明豔生輝,“那是,誰不知道方婉儀和姐姐的關係最好,有姐姐這個貴妃護著她,哪裏還有人敢打她的主意呢?”
雲芯含了一抹隱隱的冷笑,扶著妙雯的手向殿外走去,“你既然知道,就應該明白該怎麼做。”
江彩繡走前幾步,麵朝她的背影屈膝一禮,口中柔聲說著:“恭送貴妃娘娘。”
雲芯的身影,在午後的明麗陽光下,漸漸如薄霧一般,淺淡得與皇宮的紙醉金迷融為一體,待那抹影子再也瞧不見,江彩繡才直起身子,麵上的柔和,也在瞬間變得冷凝森寒,唇角依舊上揚,卻多了幾分怨毒:“就是因為她對你重要,我才要讓你痛不欲生,雲芯,等著看好戲吧。”
回華清宮的路上,雲芯心中的不安不但沒有消散,反而越加強烈,明明是寒冬臘月,可坐在轎中的她,卻燥熱難耐,太陽穴突突跳個不停,滿心的惶然。
“妙雯。”她向轎外喚道。
“娘娘,怎麼了?”妙雯來到轎子旁,將轎簾掀起一條窄縫。
雲芯揉揉太陽穴,麵有疲色:“先不要回華清宮,去方婉儀的寢宮看看。”
妙雯知道她擔心方卓依,並未多問,放下簾子,向抬轎的太監吩咐了幾句,這才貼著轎子小聲對雲芯道:“娘娘,莫要太擔心。”
“沒事,就是心裏急躁。”雲芯語調輕鬆地對妙雯說道,可隱在轎簾後的麵容,卻充滿了憂慮與焦灼。
到了方卓依的寢宮,卻依舊不見方卓依的蹤跡。詢問她的貼身侍女,那小丫頭一臉惶恐,支支吾吾地說話都不甚清晰,顯然是被雲芯滿麵的慍怒之色給嚇壞了。
妙雯見狀,領著那小宮女走到一旁,溫聲軟語又問了一次:“別怕,你好好說,你家主子到底去哪裏了?”
興許是妙雯的親和,緩解了小宮女的緊張,她這才語意清晰地回道:“主子跟著一名公公去了,奴婢本要跟著主子一起去的,可主子不允,奴婢隻要留在這裏。”
“公公?”妙雯略一沉吟,又問:“你記得那公公的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