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偏僻院落的存在,隻怕連龍君佑都不知道,那是她當年身為皇後時命人建造的,這裏清靜雅致,是避世的好地方,隻可惜,這樣好的地方,卻被她拿來作此用途。
自半個月前,她便開始秘密接見朝中重臣,她需要他們的支持,後宮中自己尚可應對,可若是在朝中沒有得利的靠山,隻怕自己這個皇後,以及博裕的太子,都做不了多久。
唐雲芯的祖上,隻是個無權無勢的畫師而已,沒有外戚的支持,她唯一能做的,隻有結交朝臣,恩威並施,讓她們為自己效命,她許給他們好處。
她已經見過了能拉攏的所有朝臣,直到最後,才決定見一見聶衍,不計他們從前的關係,就依著皇帝現在對聶衍的器重,以及眾臣對她的敬重,她也必須見他一麵。
“聶大人,本宮還未來得及恭賀你升遷之喜,今日就一並補上吧。”眼眸輕轉,一旁的妙雯會意,將一隻錦盒置於聶衍麵前。
聶衍不解地望著她,目光從始至終,沒有離開過她的臉。這樣的她,是那樣的陌生,令他心驚。
“怎麼?聶大人不打開來看看?”她笑得平和,眼裏卻沒有一絲感情。
聶衍終於將目光下移,落在麵前那個精致的錦盒上,他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將那小小的錦盒打開。
裏麵空蕩蕩的,隻有一張紅色的紙箋,他詫異不已,正想詢問她是何意時,目光無意中掃到紅紙上的一行字——祝皇後之義妹妙雯與吏部尚書聶衍,白頭偕老,永結為好。
他驟然起身,因為極度的驚惶和憤怒,而撞翻了錦盒,紅色的紙箋悠然飄落在地,那紅燦燦的顏色,在日光的反射下,竟那樣刺眼。
“聶大人,何事如此驚慌?”她彎下腰,以戴著金色護甲的手指,撿起地上的紅色喜帖:“這可是皇上親筆寫的賀詞,聶大人要仔細收好才是。”緩緩起身,走至他的身畔,執起他的手,將那帖子放進他冰涼的掌心。
聶衍靜立在原地,眼眸中盡是無可宣泄的悲辛與怨懟,如今在手裏握著的,仿佛不是一張尋常的喜帖,而是一柄割著自己血肉的利刃。
“如果這是娘娘想要的,微臣不敢推脫,娘娘想讓微臣做的事情,微臣也一定盡心盡力……”他兩腮緊繃,每一句話,都像是從胸肺中艱難擠壓出的一般。
雲芯轉過身,不忍再麵對他那雙滿是傷痕的眼:“太子今後若能順利登基,本宮定保聶家富貴永久,長盛不衰。”
一字一句,宛如一盆冰冷的水,倏然兜頭而下,將他一顆跳動的心髒,凍結凝固。聶衍愴然後退幾步,聲音中帶著抑製不住的顫抖,淒然道:“好,好,你要的,我都會給,我都會給……說到底,一切都是我的過錯……”悲傷再難抑製,他驟然轉了身,疾奔而去。踉蹌的步伐,仿佛是逃避著什麼驚恐之事一般。
望著他愴然離去的身影,雲芯無奈而淒苦一歎:“縱然是他的錯,我又何該傷他至此……”
一切,終究是不能挽回了。
將妙雯嫁於聶衍,是她思慮許久才做出的決定,因方卓依一事,危險防不勝防,她擔心自己身邊的人還會遭到同樣的傷害,聶衍為人仁孝且細心,且尚未婚娶,妙雯跟著他是不會受苦的,再則,將妙雯許給聶衍,也算是拉攏聶家的一個手段。皇帝賜婚,誰還敢說個不字,她隻等著風風光光將妙雯嫁出去就好。
等妙雯出嫁後,她就有足夠的心力來對付那些潛藏的威脅。朱琳,將是首當其衝的第一人。她本來還不想這麼快對付她,隻因她最近太過放肆,麵對她這個皇後,竟敢口出穢言,膽大妄為。甚至幾日前,她莫名打了妙雯一個巴掌,妙雯雖然沒說,但她安插在宮內的眼線卻也不是做擺設的,新仇舊恨,她定要好好與她算算。
清明節剛過,連續下了幾日的小雨,終於有了停歇的兆頭,因好幾日沒有去給太後請安,雲芯剛換了衣裳,正要命妙雯去備轎時,一名侍女捧著漆木的托盤,跪在門前,“娘娘,這是蜀繡坊剛送來的吉服。”
“先放桌上吧。”雲芯隨手指了指身邊的桌案。侍女起身,依命將雲芯幾日前新訂做的吉服置於桌案,在那侍女端著衣物走近的刹那,她似乎聞到了什麼奇異的味道,仔細再去探尋,卻什麼都嗅不到了。
隻當是自己一時太緊張的緣故,便不再刻意追究,由妙雯幫著描畫了妝容,這才乘轎往太後寢宮而去。
本以為與平日無差,隻消與太後閑聊些家常,便可打發一個下午,誰料剛邁進殿堂,竟是滿殿生輝。左邊坐著江彩繡和林昭儀,右麵坐著淑妃和惠妃,上首是太後慈和的麵容,以及龍君佑那蓄著一抹淺淡合宜笑意的清朗麵容。(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