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 / 3)

雅柏菲卡開始整理起花園來,這是米諾斯送給他的禮物,至今還未完成裝飾的巨大的藝術品。米諾斯請來了國內最為出色的工匠精心鑄造庭院與塑像,又搜集來世間的各種奇花異草,交托給一流的園藝師打理。除了直接移植的個別植物,花園裏大部分剛埋下的種子還沒有什麼動靜,雅柏菲卡每日都會來這裏並待上很長一段時間,米諾斯出征之前也總是陪在他的身邊。

空曠的土地的一角,被米諾斯立上了寫有題字的木牌,那裏種下的是雅柏菲卡最喜愛的玫瑰。米諾斯親自整地,同雅柏菲卡一起埋下了種子。米諾斯命人在玫瑰園裏安置了賞花的小亭,他和雅柏菲卡計劃著來年一同欣賞這滿園的繽紛。

米諾斯的木牌上寫著——獻給最愛的人。雅柏菲卡已經習慣了米諾斯麵無表情的說出讓人渾身不自在的私房話,就像他習慣了米諾斯愛的隻是自己的外表一樣。總有一天這外表會像凋落的花一樣不再,倘若米諾斯厭倦了這個恩愛的遊戲,雅柏菲卡也不會感到絲毫的失落。從一開始他也僅僅是扮演著自己的角色,就像米諾斯在飾演著一個癡情的英雄。米諾斯需要的隻是一張能在公眾場所為其增光添彩的臉,雅柏菲卡需要的也隻是離開雅典娜城離開某個人的契機。兩不相欠,各取所需。

而且雅柏菲卡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被米諾斯冷落的那個時候,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身體的狀況。

雅柏菲卡一步步仔細查看泥土下麵熟睡的種子的動向。呼出的氣體在寒冷的空氣中形成了陣陣白霧,透過這朦朧的霧氣看阿釋密達,雅柏菲卡的心跳動得厲害。這不是什麼好兆頭,阿釋密達讓雅柏菲卡想起了童年時的情景,那場冬季慶典,那隻糖吹的小貓,跟著童虎跑掉的史昂。

從決定同米諾斯一起離開雅典娜城的時候就下了狠心,再也不要想起這些事情,還有那個人。

“這樣真的好嗎?”

同時響起的兩個聲音,一個低落,一個平和。阿釋密達靜靜的坐在原來的位置,麵前的茶杯冒著熱氣,內中的水沒有降下一毫。阿釋密達輕輕的敲著桌子,發出了有節奏的細微聲響。他臉上的笑容,讓雅柏菲卡感到難受。

“他不記得你了,他把潘多拉當成了你,將所有該給你的東西都給了潘多拉,而你隻能以囚徒的身份被他□□,如果不是潘多拉,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幫你,現在你也不可能在我麵前,同我喝茶聊天。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是你使用了夫人遺留的藥物,而夫人在過世之前三令五申不希望你動用。”

雅柏菲卡首先發話。

“隻是不希望。”阿釋密達笑著搖了搖頭。

“你明明……明明……這麼多年,都在想著他。”雅柏菲卡不知道阿釋密達為何會如此的淡然,就像在談論隻有一麵之緣的陌生人一樣。哈迪斯明明就不是什麼陌生人,他與阿釋密達之間的翩躚以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事。雅柏菲卡在成長的曆程中,一次又一次的目睹了阿釋密達對著一副磨損的畫卷若有所思,一次又一次的聽到阿釋密達提起一個叫”亞倫”的人。到達哈迪斯城之後,又自米諾斯的口裏聽到了亞倫對阿釋密達的癡迷,這是超越了時間與空間,經過了真實與幻境的洗禮,最終沉澱下來的感情。

現在,一切都這麼輕易的被抹去,亞倫的心裏還有著這份情意,但他卻忘記了真正該麵對的人。

他將醒來後第一眼看到的潘多拉當作了自己心中的所愛,迫不及待的與她完成了遲來的婚禮。如若不是這樣,可能還有人會將亞倫對阿釋密達的感情看做兒時積澱下的友誼。麵對阿釋密達時無法噴發的情感在麵對的角色換成了潘多拉後徹底噴湧而出,世間的一切都不如潘多拉的一個笑臉來得重要。

如果現在在亞倫身邊的不是潘多拉而是阿釋密達,如果阿釋密達能坦然的回應亞倫,那麼現在引發的就不該是戰爭,而是和平。

雅柏菲卡說出這話的時候卻遭到了阿釋密達的否認,阿釋密達依舊風輕雲淡,從他的臉上看不到絲毫的傷感:“人的生命豈是如此容易挽回,重生勢必要失去重要的東西,再次降臨的靈魂肯定與從前的不同,以前的他,做不到這個地步。”

重要的東西嗎,雅柏菲卡記得阿釋密達說起這個事情的時候,很淡漠的提起,最重要的是人的記憶。

對快樂的事情的記憶,對痛苦的事情的記憶,自己人生際遇的記憶,還有關於最愛的那個人的記憶。這些各種各樣的東西在時間的長河中左右了一個人性格的形成,也是一個人存在過的唯一證明。雅柏菲卡不知道亞倫的記憶被洗清了多少,現在可以看出的是忘記了最關鍵的那些部分。說起重生,這更像是重塑,雅柏菲卡不禁懷疑起這種藥是不是會創造出假的回憶填補抹去的空缺,進而讓人發生改變。這是怎樣的一種藥啊,如果亞倫可以選擇,他真的會服下這種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