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柏菲卡知道無法對阿釋密達進行指責,就算當時放任亞倫死去,潘多拉定會將刺殺的罪名栽贓到阿釋密達頭上,讓矛頭直指雅典娜城,發動戰爭。但阿釋密達是否有替亞倫考慮過,他隻是按照個人的意願去延續了對方的生命。雅柏菲卡想起了自己,如果是自己,在生存與記憶麵前又會怎樣選擇,又會替心愛的人怎樣作出決定。
“怎樣才能讓哈迪斯恢複。”雅柏菲卡捏緊了手中小鏟,米諾斯每日都有家書傳回,每日都可以描述著前線的情況。第一場雪降臨的時候戰線又往雅典娜城的方向移動了幾百米,現在推回了國界邊緣,雙方僵持不下。哈迪斯王的禦令一天比一天急迫的送進了軍中,催促著勝利。
“你還記得笛捷爾的畫本嗎,雅柏菲卡?馬尼哥特總是怒氣衝衝說讓他受罰的那本。”阿釋密達莫名其妙的提起了毫不相幹的東西,雅柏菲卡略微想了想,回複了肯定的答案。怎麼會忘記啊,這還是阿釋密達來到雅典娜城之前的事情,馬尼哥特將持續無視其存在的笛捷爾的書當著他的麵扔下了大海,結果被希緒福斯與塞奇雙雙重罰。那個時候打馬尼哥特就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搗蛋大王,總是變著花樣惹禍,這種情況在阿釋密達出現後略有好轉——他將注意力都轉移到欺負阿釋密達身上去了。
“卡路狄亞讓笛捷爾給我念的第一本書就是那個。”阿釋密達展露了朗爽的笑顏,這寬慰人心的笑容將雅柏菲卡也帶入了回憶。亂七八糟的馬尼哥特、同樣亂七八糟的卡路狄亞、有書什麼都好說的笛捷爾、溫柔又細心的史昂,沒有間隙沒有顧慮的童年時代。
卡路狄亞以給阿釋密達講故事為名纏著笛捷爾念書,馬尼哥特看到封麵就氣憤的蹲在一旁的凳子上扯著自己的本子發泄。史昂把椅子擺成弧形將笛捷爾圍在中間,雅柏菲卡陪著阿釋密達坐下,一起等待笛捷爾翻開書頁。
那是個怎樣的故事,雅柏菲卡在記憶深處尋找著答案。海風拍打著玻璃窗,窗外是不變的藍天白雲海天一片。希緒福斯欣慰的看著眼前和睦的孩子們,他站在笛捷爾的背後,關注講故事的人有沒將什麼字認錯,在什麼語法上停頓。
為王子舍棄了聲音的公主,將公主誤會成別人的王子,黎明之前的利刃,太陽升起時的泡沫……雅柏菲卡拚湊著碎片,突然間他察覺到了阿釋密達提起這個的理由。
“阿釋密達,這不會是……”
阿釋密達點了點頭,依舊不將其他人的情緒放在心上,他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隻說自己想好的話:”如果他取回自己的記憶,就會是這樣的結果。”
“你?”
“我們。”
雅柏菲卡扶額坐下,那所謂的永生的秘法比想象中的要邪惡太多,難怪阿釋密達的母親有了妖女的封號,難怪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用到。記憶與生命的交換,每一次新生都是嶄新的空白,這和真正的輪回又有什麼區別,除了令親近的人更加傷心之外。破除這種交換的方法不是沒有,而是更加的殘忍。
“阿釋密達,你不後悔嗎。”透過指尖的縫隙,雅柏菲卡凝視著阿釋密達。心中的那個人就在麵前卻不能相認,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把對自己的感情放在了別人的身上,成倍的爆發。不能去嫉妒,不能去挽回,後悔的方法放在麵前也不能去做。如果是史昂的話……雅柏菲卡想到,如果是我的話……我寧願就這麼死去,帶著他與我的記憶。
“雅柏菲卡,你不後悔嗎,離開史昂。”
雅柏菲卡沒有了聲音,阿釋密達了解他心中所想並不出奇,對於史昂的事情,阿釋密達比任何人都清楚雅柏菲卡心裏的想法,這也是他作為雅柏菲卡唯一傾吐對象的優待。
阿釋密達再次搖了搖頭:”我隻擔心接下來應該怎麼辦,最初我以為他單是會忘記我,現在卻有這麼嚴重的反應。在這裏我連他的麵也見不到。”
我以為他隻會忘記心裏最深切思念的那個人,這是母親的話所透露的信息,如果隻是舍棄同我之前的情誼,卻可以挽救他的生命,連同這兩個國家一起,那麼我甘願這麼做。雅柏菲卡冥冥之間似乎聽到了阿釋密達埋在內心深處的話,他走到阿釋密達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總會有辦法的。”
阿釋密達笑著點了點頭,他回應似的按住了雅柏菲卡的手。潘多拉下令鏟除了護城河中的蓮花的根,又下令不允許任何人在哈迪斯麵前提起阿釋密達的名字,但她卻保護了被關押進牢房的阿釋密達,甚至將其送到了雅柏菲卡身邊,以米諾斯的名義。這個善妒的女子的所作所為令所有知情人不解,隻有阿釋密達知道其中的原因。在前往雅柏菲卡住處的頭天,潘多拉來到阿釋密達的麵前,雖不知道詳情,她依舊推斷出了五六分情況。高傲的她保有著平日的高傲,長袖一揮,下達了釋放的命令。美豔的女子緊貼著阿釋密達,悄然的說出了心裏的話:“阿釋密達,我不會感謝你,可我也有女性的尊嚴,你們男人不會明白。”
女性的尊嚴。阿釋密達嘴角有了弧線。雅柏菲卡莫名的看著他,不知道這捉摸不透的好友又想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