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海出版的《字林西報》報道了英國海軍的傷亡:“紫石英”號死亡十七人,重傷二十人,六十人泅水登岸;“伴侶”號帶回死者十人,傷者十二人,前炮兩門被擊毀;“倫敦”號已將死者十五人和傷者十三人載抵上海;“黑天鵝”號七人負傷。
這件事當時在世界上引起了極大的震動,它引起了世界輿論的嚴重關注並成為當時國際新聞報道和政治評論的焦點。
此時上海愛西路十八層樓公寓的一間房子裏的一位有些清瘦的老人,也時刻收聽著從各種渠道傳出的消息。他希望這件事能使中國的這片土地上再發生一次巨大的變化,自己在上海灘上再度輝煌起來。
這個人就是馳騁上海灘幾十年、名噪一時的教父——杜月笙。
自從4月10日下野總統蔣介石在複興島召見以來,他一直在想著去留問題,對大上海,他太留戀了。他覺得,自己的每一根毛孔都是和大上海息息相關的。自己已經老了,經不起外麵的風風雨雨了,此次一別,定是永訣。所以,他不想走。
但是,麵對狂飆突進的共產黨軍隊,他能不走嗎?
所以,“紫石英”號事件一發生,他心裏有股火苗“蹭”地躥了一下。但這股火苗僅僅是躥了一下,就熄滅了。中國人民解放軍很快渡過了長江,把南京也占領了。進軍的尖刀已指向上海這座繁華而汙濁的城市。
英國前首相丘吉爾所宣稱的航空母艦沒有來,中國新興的力量已經讓帝國主義看到,這個古老的民族已經不會為炮艦所屈服了,它們再也不敢動不動就把軍艦開來了。
麵對這一變化,杜月笙知道,自己隻能走了。
他立刻讓手下人去包了一艘荷蘭輪船,把一家大小,包括一年多來一直與他同居的著名演員孟小冬及其秘書、隨從都送到船上,再悄悄地與黃金榮道了別。4月27日,春雨霏霏,杜月笙的包船從上海啟碇。
輪船慢慢地順著黃浦江水向東駛去,緩緩地駛過他的出生地高橋。他扶著欄杆,凝目眺望,船後翻騰著不息的滔滔江水,把他的思緒帶入了過去的歲月:破舊而低矮的杜家老宅,躑躅的年邁外婆、失落的同胞妹妹、苦難的早逝雙親,往事如煙,一幕一幕,淚水不由地從他的眼睛裏滾出來,掉進黃浦江中。
透過霏霏的春雨,他仿佛看見一個少年從高橋鎮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