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將接受警方的問詢,我依然會謊話連篇,告訴他們原本有著嗜睡症的你是個經常失眠的人。
你看啊,我是多麼虛偽的渾蛋。
求你懲罰我吧,我的罪刻在我的心裏!我是人間少有的變態、神的叛徒、一個假冒的男人、一個膽小鬼、罪惡的食死徒、精神病以及內心扭曲的魔鬼。
2006年7月12日
六月(小)十七星期叁宜:安葬忌:祭祀天氣晴
今天真是一個奇怪的日子,按照農曆的說法,今日適合安葬,但偏偏不適合祭祀。
矛盾嗎?
其實不!
這世界就是一個矛盾體,比如我的心,我對異性不很排斥,但愛的卻是男人;比如在今天,她長眠的地方,站著兩個人,一個是她所愛、一個是她所恨;又比如,在昨天,麵對那個年輕的警察,我的心在不斷地懺悔,嘴上卻在繼續編造謊言;再比如,那個警察很可能不相信我這些屁話,但卻非要作出一副相信的樣子……
這世界真是太矛盾了,矛盾到連“相對論”都解釋不了,矛盾到所有的智者看上去都是傻瓜。
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這才是顛簸不破的真理。
今天下午從墓地回來後,他陪我去了北郊的靈源村,去那裏找傳說中的薊城第一鐵算——林濁水。這個老家夥居然和我小時候遇到的那個算命的人算得一樣,說我是“五行偏枯專旺,失調而用神無力”,乃為大大的凶命。
凶就凶吧,我父母皆無,老婆自殺,天下之凶皆在我一身。
隻是,我怕自己害了他。
算起來,我們認識已經整整六年了,從他把我從恒河裏救上來那一刻起,他似乎就成了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為了我能讓安心寫作,他曾經一天打過三份工,也曾經放棄了出國進修的機會。
其實很多時候,我也在想,我和他的關係算不算是一種報答?我不知道……
算了,不去想這些了。或許想了也是白想,我不需要過於清醒。從明天開始,必須抓緊時間工作了。安然的新書得馬上開動,他的工作室必須盡快建起來。當然,這與我的懺悔無關,但是與他的事業相關,我欠他太多,太多……
至於陳婉,安息吧,後天,我會一個人來看你,陪你說說心裏話。
相信我,我會用虛妄的人生等待你的詛咒與神靈無情地誅滅……
人世間,苦海無涯……
2006年9月10日
七月(潤)十八星期日宜:解除牧養忌:嫁娶祈福天氣陰
報應!
說實話,那天撞車的一刻,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報應,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更好的解釋呢?
就在她長眠的地方,一個身材與她一般無二的女孩衝到了我的車前。那一刻,我甚至以為是她的靈魂擋住了我。
我是那麼的怯懦,竟然嚇得渾身僵硬。死亡,看來是誰都恐懼的,即便是像我這樣每天都想著怎麼去死,怎麼該死的家夥。
還好,在僵硬的同時,我的身子向左靠了靠,現在想來,也正是那一下帶動了方向盤,才沒有搭上另一條如花的生命。
那可是好大的一棵榕樹,撞上它的那一刻,我甚至感覺到自己的靈魂都懸掛在了樹梢上。
可是,真的該慶幸嗎?除了一些皮外傷,我隻是骨折了一條手臂。
我也無法回答。
我本已時刻做好了赴死的準備,等待因果報應,等待天譴的到來。但是就在死亡當真到來之際,我又是如此地渴望活下去。
這真是莫大的諷刺,我可以將它解釋為人的正常反應,也可以把這歸咎於人性最最齷齪的求生本能;我可以告訴自己,世人皆如此,即便譚嗣同橫刀向天笑時,其心也是忐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