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琳回頭一笑,“先謝謝肖總。不過,我還是想繼續努力努力,如果努力還是不能讓卓總滿意,我會找您幫忙調崗。”
肖克傑凝視著丁琳的眼睛。回答這些時這個女人神情鎮定,笑容自然,顯然,她的心理素質比一般的女孩子好,能自如控製自己的情緒。看來董潔的調查並沒有錯,丁琳確實十分優秀。不僅如此,還擅長拉攏人心,能在數十天與整個研發部門混熟就是個很好的例子。他猜不出安雅想幹什麼,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安雅已經與丁超峰達成了某種協議,否則,不會讓還在求學的女兒前來臥底。
“好,沒問題。”
電梯外,丁琳居然調皮地眨一下眼睛,“為表感謝,改天請您吃飯。”
肖克傑爽快一笑,“好,我等著。”
十九樓的每個員工都能感受到肖克傑的愉悅,夏末也不例外,她探身看一眼格子區的同事們後抿嘴一笑。
見她笑得古怪,肖克傑先打量一眼自己的衣服,見並無不妥,忍不住開口問:“夏末,你笑什麼?”
夏末收起笑容,一板一眼地回答:“想笑就笑了,沒有原因。”
夏末天生就是細心謹慎的人,一個月工夫就基本掌握了助理崗位的工作內容。肖克傑越發覺得自己的決定沒有錯,夏末成為他的左右手隻是時間問題。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夏末真的與弟弟相愛,他會幫他們,會勸父母接受夏末,這個女孩子確實很好。這種心理下,他對夏末很是不同,“想笑就笑吧!隻要不耽誤工作就行。”
夏末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肖克傑走向自己辦公室,手剛搭在門鎖上,聽見手機“叮”的一聲,是郵件提示音,他轉身揚聲叫,“夏末,你的郵件。”
夏末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聽到格子區同事的吸氣聲,這是這陣子經常發生的事。她心裏一陣尷尬,趕緊起身走過去,“肖總,您聲音不能小點嗎?”
肖克傑嘿嘿壞笑,“剛才笑什麼?”
夏末可不想和他站在門口說話,她指指裏麵,“咱能進去說嗎?”
肖克傑推門走進辦公室,“你不進來怎麼和克明視頻。”
夏末跟進去,刻意虛掩辦公室的門,然後走到班台前,“我跟克明說過,有事等我下班再說。肖總……”
“剛才你笑什麼?”肖克傑十分執著。
夏末在心裏狠狠腹誹,臉上卻訕笑著,“今天肖總似乎很高興,一路走來,引得格子辦公區的美女們秋波亂閃。”
肖克傑愣了下後一陣爽朗大笑,這丫頭不隻心思剔透,反應也機敏,和她在一起總有意想不到的開心,真的很有意思。難怪克明那小子對她念念不忘,三兩天工夫就要和她視頻對話,“好了,克明都等不及了。”說完,起身為自己泡杯咖啡,坐到落地窗前的沙發上。
夏末坐到肖克傑的位置上。電腦屏幕上,肖克明笑容十分燦爛,“夏末,忙不忙?做得還順手嗎?我哥沒為難你吧……”
聽著這麼一大串問題,夏末歎氣,“克明,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在上班時間聯絡我嗎?還有啊,別老給你哥發郵件。”
肖克明笑容僵了,“夏末,一周一次,還固定二十分鍾,太苛刻了。”
肖克明聲音很酸,正擺弄手機的肖克傑“撲哧”笑了。臉紅耳熱的夏末瞪過去,肖克傑趕緊忍住笑,輕聲說:“繼續繼續。”
夏末起身,居高臨下盯著電腦裏的肖克明,“記住,上班時間別聯絡我。還有啊,我馬上開通手機上網,以後找我時別再給你哥發郵件。”
“夏末,夏末……”
夏末沒聽到肖克明的叫聲似的,頭也不回離開肖克傑的辦公室。走得太急,沒發覺門外有人正準備推門而入。
和來人撞個滿懷,夏末揉著腦門後退一步,“不好意思……”邊道歉邊抬頭的她呆了,來人居然是卓肖然。
“沒關係。”卓肖然神情自若,仿佛夏末是長通內的員工甲、員工乙一樣,沒什麼特別,仿佛他和她之前從不相識。甚至,他都沒多看她一眼,便徑自向肖克傑走去,“克傑。我剛從總裁那邊過來,有些情況我們需要溝通一下。”
“肖然,你小子有小半年沒來十九樓了吧。不錯,是有一些新情況,溝通一下也好。”說話時,肖克傑望一眼門口方向,他發現,夏末的步子似乎有點飄。
大腦一片空白的夏末快速回到自己的位置。這個月來,雖然也曾擔心過,但確實如卓肖然所說,她和他沒有見麵的機會。說實話,這是她內心希望的,可不知道為什麼,每每閑下來的時候,她會不由自主地猜測,他知道她來長通了嗎?電梯裏每每有人摁下十八樓,她都會想,會不會電梯門開的那一刹那,恰好見到他?
她知道這種狀態不正常,她努力調整,努力不讓自己閑下來,努力不去注意電梯的樓層數字。漸漸的,她覺得自己融入了這方天地,忘記了樓下還有卓肖然這個人。今天,這麼意外的偶然見麵,讓她猝不及防,讓她霍然警醒,他說得不錯,曾經發生過的永遠存在,不是刻意想忘就能忘記。
隻是,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心跳如擂鼓,為什麼心神不寧。想了很久,她知道了,來長通工作這件事,她似乎應該告訴他一聲。
隻顧沉溺於自己的情緒裏,她沒有發覺卓肖然已經離開了肖克傑的辦公室,也沒有覺察到卓肖然看了她一眼,自然,也不會知道,卓肖然的那一眼包含了很多內容。
那些工作本不需要和肖克傑麵談,可是,他真的想看一看在長通的她,工作得快不快樂,還有那些流言,是不是隻是傳言。
雖然看似目不斜視,雖然看似漠不關心,可隻有他自己知道,自步出十九樓的電梯,他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周圍,他覺得自己身上每一個毛孔都在側耳傾聽。所以,他輕而易舉聽到了銷售部格子區員工們的悄聲議論,也由此證實,傳言並非空穴來風,肖克傑的手機居然收到別人給她發來的郵件,這是種什麼關係!
他幾乎想掉頭離開,可還是強逼著自己走向肖克傑的辦公室。他明白,隻有親眼見證過,他才會死心,才會做某些決定。
不是沒有過女人,也不是沒有逢場作戲過,但是,那些女人對他來說就是固體,雖然是富有彈性的固體,但隻有瞧見、摸著的時候才有感覺。而夏末是例外的,她是氣體,她就在他四周飄蕩,沁入了他的肌膚,彌漫在他的心裏。她明明不在他身邊,他卻覺得她無處不在。這種感覺很奇妙,也很煎熬。
而此行,正是他決定以後是不是繼續忍受煎熬的時刻。
所以,當他站在肖克傑辦公室門外,聽著裏麵她含羞帶嗔的聲音後,他滿腔悲涼,他在心裏暗罵自己多此一舉,不應該來十九樓。突然間,他不想再進肖克傑的辦公室,想就此離去。可是,沒防備她會突然衝出來,會與他相撞,在那一刻,他清楚地捕捉到肖克傑眼裏一閃而逝的心疼和憤怒。這是一個正常男人心理上對一個女人占有的反應,所以,他徹底明白,他可以結束忍受煎熬了。
工作很簡單,隻三言兩語就找借口離開。他知道她的位置在走廊右側,他真的不想看她,可是,終究還是沒有忍住,他不知道自己的目光裏除了鄙夷外,更多的是憤怒和留戀。
回到研發部,恰見丁琳拿著一摞子文件正準備進總經理室,卓肖然問:“有沒有急件?”
聽他的聲音有點飄,很不像平日的他,丁琳飛快看一眼,“有兩個。”
卓肖然推門而入,坐到班台後,“先批急件,其他的緩一緩。”
丁琳把兩份急件放在他麵前,遲疑幾秒後還是開了口,“卓總,你臉色不太好,若是身體不舒服,不如先去休息。”
卓肖然嘴角微抿,想笑,最終還是沒能擠出笑來,“這麼明顯?”
沉默了一小會兒,丁琳看著卓肖然小心翼翼地說:“萬念俱灰,很絕望。”
正批閱文件的卓肖然手頓了一下,落筆處浸透一坨墨。丁琳看得心裏一緊,正在心裏揣摩怎樣改口解釋,卓肖然已匆匆幾筆簽閱完畢,“實話固然不好聽,但終究是實話。盡快把這兩個文件轉給肖意軒。先出去吧,若沒有要緊事,不要安排人進來。”
丁琳悄悄呼出一口氣,輕手輕腳地離去。
卓肖然破天荒地為自己倒一杯紅酒,站在落地窗前,毫無焦點的視線落在遠處的高架橋上。上班時間他從未喝過酒,即便在蘭幽閣也偏好清酒,可今天,他真的想用這種方式來麻痹自己的神經,借以緩解心底的疼痛。
他從來不知道,割舍竟然這麼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