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緣聚(1 / 3)

夏末怎麼也沒有想到,公司居然安排她跟卓肖然出差德國。拒絕王部長無效後她敲開肖克傑的辦公室,先向肖克傑對麵坐著的董潔道歉,“對不起,耽誤你幾分鍾時間。我有事要請示肖總。”

董潔笑臉明淨,“需要我回避嗎?”

夏末趕緊擺手,“不用不用。”

董潔端起桌邊的咖啡走到落地窗前賞景。

肖克傑問夏末:“什麼要緊事?”

夏末苦著臉,“肖總,王部長剛通知我,明天跟卓總一起出差德國。”

肖克傑挑挑眉,“王部長已給我打過招呼,你的專業就是德語,有什麼問題?”

夏末看一眼董潔的背影,鼓起勇氣說出自己的想法,“我進集團時間太短,對集團業務還不算太熟悉,這種去國外考察的事,還是資曆長的員工更合適。另外,我是你的助理,我若去德國,你這邊的工作……”

肖克傑打斷夏末的話,“公司的德語翻譯剛好辭職,現去招聘也來不及,你的專業是德語,責無旁貸。另外,正好去見見克明,一舉數得。”

“可是……”急切間,夏末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肖克傑眉峰輕挑,靜靜凝望著夏末的眼睛,“你是不想跟肖然去,還是根本不想見克明?”

聞聽此言夏末一下子蔫了,“我能提前下班收拾行李嗎?”

肖克傑含笑點頭,“可以。”

夏末離開後,董潔重新坐回肖克傑對麵,“就是剛才的女孩?”

肖克傑臉色變得凝重,“如果不是克明,事情倒好辦得多。董潔,這趟德國之行辛苦你了。”

董潔笑得沒心沒肺,“有你肖大少出銀子,說是工作,跟旅行差不了多少。以後若再有這種辛苦活還找我。”

肖克傑聽得很是無奈,“我說你能嚴肅點嗎?”

董潔十分聽話地收住笑容,正色問,“她與卓肖然有沒有關係真的就這麼重要?”

肖克傑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著遠處高架橋上的車流,“糧食機械集團雖然做得隱秘,可他們進的機器應該是生產重工所用,如果他們的產品早於長通上市,對長通重工的衝擊不小。丁琳來長通不是因為長通研發部就是因為卓肖然,如果是前者我倒不擔心,可如果是後者……”

董潔自然知道輕重。

肖克傑目光變得幽深,“董潔,沒有缺點的男人你能輕易查到他的底牌嗎?”

董潔走上前與肖克傑並肩而站,不過,視線卻是落在剛走出集團大門的夏末身上,“不能。隻是,知道某些真相後,你不擔心傷害到克明嗎?”

肖克傑也看到了夏末,獨自步行的她背影顯得有些落寞,看來德國之行確實強她所難,“如果她心裏根本沒有克明的位置,傷害也是一時的。我不想克明愛得辛苦。”

董潔若有所思盯了肖克傑一陣子,然後忽地笑了,“克傑,你跟以前不一樣了。怎麼,有女朋友了?”

夏末的身影已消失在視線盡頭,肖克傑慢慢變回平常的模樣,看上去慵懶十足,“我要揉亮眼睛,挑個好女人,談一場可以淹沒自己的戀愛。”

“淹沒自己?”

“對,淹沒自己!”肖克傑轉身走向酒櫃,拿出一瓶董潔平日裏喜歡的酒,“喝一杯如何?”

董潔搖頭,“戒了。”

“為什麼?”

“被逼婚的不止你一個人。我得馬上戒掉各種不良習慣,早日給我們家皇太後釣個金龜婿回家。”

幸災樂禍的肖克傑大笑起來。

董潔盯著肖克傑的側影,眼裏閃過一絲憂傷。

肖克傑收笑望向董潔,“一個人四年間從來沒有出現過任何錯誤,在他身上你找不到缺點,董潔,幫我分析分析,這是個什麼人?”

董潔快速垂下眼簾,掩飾自己剛才的失態,“對於我們這類人來說,分析是有證據之後的事,沒有根據的分析等同於胡思亂想,沒有任何意義。”

“少在我麵前裝神探,我還不知道你的本事。”肖克傑故意氣董潔。

聞聽此言,董潔再次環顧四周,打量肖克傑辦公室的擺設,最後,視線落在整麵牆高的書櫃上,“又裝文化人了吧?擺那麼多書,不嫌浪費銀子啊。”

兩人笑鬧一陣,董潔準備離開,“肖克傑,以後我們的據點改在你的辦公室得了,寬敞明亮、酒類齊全,獨立性又強,不會影響員工們工作。”

肖克傑邊拉開抽屜邊開玩笑,“別價。你不怕流言蜚語,我還怕老爺子逼婚呢!”

“逼婚有什麼好怕的。本姑娘我長相端莊,氣質優雅,配你嘛,絕對綽綽有餘。”董潔邊打趣邊接過肖克傑遞來的信封,“這麼厚,是不是要捎東西?”

肖克傑反常地沒有“反擊”董潔,而是正色盯著她的眼睛,似想看到她的內心深處,“我知道用錢表示感謝很低俗,可是,我真的想不出更好的方法。董潔,作為長通的長子,我也算半個公眾人物,有些事我必須得倚仗朋友才能完成。”

董潔不習慣這樣的肖克傑,也不想他這樣鄭重其事地感謝她,這樣讓她覺得他們之間很陌生很遙遠,因而,她嗬嗬一笑試圖扭轉氣氛,“用錢就低俗?這誰的論調啊,肖克傑,以後多用這種低俗的辦法來謝我,我絕對來者不拒。”

肖克傑明白董潔的意思,她不想他和她客套,可仍執意說完自己心裏一直想說卻一直沒有機會說的話,“董潔,有些事我不是沒有感覺到,隻是,現實對我來說太殘酷,我不想傷害關心愛護我的人。”

董潔覺得自己的心顫了顫,臉上卻仍然極力維持著燦爛的笑容,“如果對方不覺得是傷害呢?”

肖克傑啞了。早知道點明是這種結果,他寧可繼續假裝不知道她對他的一片心。

董潔靜靜等了會兒,見他再無下文,便知道這個話題無法再繼續,繼續下去或許連現在的關係也難以維持。想到這裏,她忍住心底的哀傷,笑了,“克傑,以後永遠別拿自己的感受揣摩別人的感覺,個人需求不同,你不會猜得準的。得了,咱們之間也別說這些廢話,正事要緊。”

肖克傑在心裏歎口氣,決意按董潔的意思,兩人繼續這麼下去,因而,再開口說話時已恢複往常的模樣,“嗯,先辦正事。董潔,到德國後,抽空多轉轉,要是遇見自己喜歡的玩意就買下來。”

董潔舉舉手裏的錢袋子,答應得十分爽快,“那是自然。”

卓肖然同樣沒有料到他的隨同翻譯竟然是夏末。德國之行之所以提前就是因為她,他要利用這次出差平複心情,要讓自己徹底清醒,這種女人不值得他牽腸掛肚,不值得他浪費時間浪費精力,因而,正驅車趕往機場的他在電話裏直接建議王部長換人。

離飛機起飛還有兩小時,而夏末已在前往機場的路上。電話裏,王部長先道歉,說她應該昨天就告訴他隨同翻譯的人選,然後解釋集團的德語翻譯正好辭職,而眼下夏末正由肖總送往機場,如果他執意換人,一是無人可換,二是時間怕是來不及。

卓肖然聽後隻問一句:“肖總親自去送夏助理的?”

電話裏無法看到通話人的神情變化,王部長心裏又隱約猜出夏末與兩位副總的關係都非同尋常,話倒不敢說得太死,“部裏的員工去十九樓送資料,聽說肖總送人去機場了。至於是不是專送夏助理,就不得而知了。”

在肖克傑麵前執意換人反倒顯得在意,卓肖然掛斷電話後直直盯著前方,沒發覺握方向盤的手指節因太用力而泛著白色,也沒發覺車速越來越快。平日要用半小時的車程,他隻用了十幾分鍾,到達機場停好車子走出停車場,恰好看到夏末自機場大巴上下來,他胸中的怒氣才消了幾分。

仿佛感覺到了什麼,剛下車的夏末並沒有即刻往候機大廳走,而是轉身往停車場方向看一眼。

四目相絞,卓肖然敏銳地從夏末臉上捕捉到一絲絲異色。他自認為沒有看錯,那絲異色是驚惶中夾雜著無奈。看來抗拒此次安排的並非他一個人。這個發現讓他胸中剛散的怒氣又一點一滴聚集起來:她有什麼資格抗拒!如果不是她,他怎麼可能在糧食機械集團重工機械測試的節骨眼上落荒而逃!如果不是她,他怎麼可能忍受長達半年的煎熬。

夏末的心驟然急跳。這個豐神似玉的男人越來越像一尊玉做的雕像,看上去溫潤迷人,實則冰冷堅硬。他的一舉一動,他的表情,他的神色,乃至他的微笑,處處透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他明明很有自製力,能把自己藏得很深,能自如控製自己的情緒,能不費吹灰之力把對手扼殺在他的氣勢之下。可是,眼前的他雙眼裏竟然燃著熊熊怒火。他不是她什麼人,她不想也不敢去窺探他的內心,因而,慌忙扭過頭大步往前走。

卓肖然緊緊盯著夏末的後背,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候機大廳的門內,他才收回目光,疾步前行。

夏末與卓肖然一前一後走向安檢,兩人行李都特別簡單,並不需要托運,手續相對簡單。

等待,登機,起飛,座位相鄰的兩個人之間一直零交流。

相比卓肖然的冷漠與坦然,夏末外表雖然堅強,內心則局促不安。天台交流後她苦思冥想幾天,心裏有點明白了,必定是會議室裏肖家父子的話令卓肖然生了疑,他認為她與肖克傑關係不簡單。她很想向他解釋點什麼,可卻不知道從哪裏說起,她確實是沾了肖家人的光,隻是肖克傑換成了肖克明。

就這樣,躊躇著,彷徨著,空姐開始派發午餐。

見夏末隻吃幾口就停下,卓肖然輕哼一聲,“我們行程很緊張,該幹什麼時就要幹什麼,不要在同一件事上浪費兩份時間。”

他的冷漠激起了夏末心底的驕傲,她不緊不慢收拾餐盒,“卓總放心,我不會耽誤你寶貴的時間。”

如果你了解她,就會發現,其實,溫順的表象下她滿身都是刺。而且,她的防備心很重,隻要覺得自尊心受損,她馬上就會張開那些刺,把試圖傷害她的人刺得遍體鱗傷。每逢她對他這樣,盛怒之下他又會情不自禁心生憐惜,這是沒有安全感的人才會有的反應,他不想她這樣。

所以,眼神雖然慢慢冷卻,卓肖然的口氣卻溫和起來,“不是肖克傑親自送你過來的嗎?”

夏末心中納悶,飛快側身掃他一眼,發現他並不像她預料中的那般生氣,雙眼格外明亮的他正靜靜盯著她,顯然是在等答案。與他對視她心裏仍有無形的壓迫,她匆匆撤開目光,“我從民航酒店坐機場大巴來的。”

肖克傑沒來機場,還是肖克傑要送的人並不是夏末?卓肖然不得而知,不過,知道了夏末並非肖克傑送來,他心裏還是無端高興起來,重拾剛才的話題,“不吃午餐是怕降落時嘔吐嗎?”

他的語調越來越溫和,夏末不自覺去掉心裏的防備,“我有過嘔吐的經曆。”童年時她曾跟隨父親前往海南,降落時吐得一塌糊塗,雖然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會不會再吐,但還是不敢吃太多東西。內心深處,她不希望在這個男人麵前出醜。

“吐就吐吧,餓肚子的滋味也不好受。”

這是善意的關心,夏末不好拒絕,隻得再次打開餐盒,不過也沒敢吃得太飽。

卓肖然調好座位靠背,閉眼開始休息,顯然不想與她有過多交流。

望著窗外朵朵白雲,夏末發起呆來,自知德國之行不能避免,她就希望能抽出時間來與肖克明見一麵。她想離開長通,比起集團的流言蜚語和肖克傑的一再試探,讓她更難以接受的是卓肖然的突然發難。雖然後來隱約猜出來他為的是什麼,可就是這個猜出來的原因讓她覺得不寒而栗,她不想往下深想,她覺得不可能。所以,她想離開,想靜下心來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