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臉紅耳熱,“大學四年裏,我們一起勤工儉學,一起打假期工,實話說,若沒有他陪著,我會挨得相當辛苦……”
卓肖然突然間擔憂起來,懷疑自己看走了眼,夏末心裏還是有那小子。就在他心裏沒底,想打斷她一問究竟可又唯恐答案對他而言是個打擊的時候,夏末說了結束語,“我們是閨密。”
太過驚喜的卓肖然抑製不住心頭激動,無意識地加重腳踩油門的力道,他還沒有發現車速飆升,夏末已尖叫起來,“肖然,刹車!”
眼看就要追尾,卓肖然一腳踩死刹車,慣性之下,兩人上身重重向前栽去。這種衝擊力還不足以打開安全氣囊,夏末還好,隻是蹭到鼻尖,而卓肖然則是整個額頭磕到方向盤上,車子發出刺耳長鳴的同時,夏末發出一聲尖叫,“卓肖然。”
下一秒鍾,卓肖然一把扳過夏末的身子,“夏末,怎麼樣?”
“你的額頭破皮了。”
“你有沒有受傷?”
夏末快速拉開包包,翻出紙巾就往卓肖然額頭摁去,卓肖然任由她去擦,不說話也不動,隻是目光灼灼盯著她的眼睛。
“出了不少血,應該去消消炎。”
“夏末。我很高興。”
夏末愣了下後慌忙垂下眼簾,低聲說:“你高興什麼?”
“我高興你和肖家人沒有關係,高興你還是你。”卓肖然沒有發覺自己說的話有些顛三倒四。
“我不是我,難不成還變成別人?”
“夏末,你現在知道會議室裏我為什麼那樣做了嗎?”
其實夏末前幾日已明白過來,肖克傑那天之所以故意讓她看郵件,用意隻是為了試探她在卓肖然心裏的位置,想知道她和卓肖然是不是有什麼。她知道肖克傑這麼做和麵試時她的反應有關。這幾天她想了很多,曾經發生過的她無力去改變,不過,以後的事她希望自己控製,“卓肖然,你說得很對,曾經發生的一切已經發生,無論我想與不想,都無力再改變。可是,將來的生活我想隨心所欲活著,不受任何人影響,也不必再為其他人去做違心的選擇。我不會再排斥你,也不會離開長通,我想成為普通員工中的一員,無論肖克傑還是你,以後都隻是我的上司,行嗎?”
這是夏末必須經曆的心理過程,她隻要不排斥他就是好的開始。卓肖然目光柔和,“記住你今天的話,以後絕不能再排斥我。”
夏末覺察出卓肖然話裏有話,還沒來得及深想,就被後麵的車鳴聲打斷了思路。
卓肖然重新發動著車子,對夏末笑說:“再不趕緊走,後麵的司機要過來敲玻璃了。”
晚宴上賓主盡歡,夏末與卓肖然回到藍倫堡酒店已是淩晨。卓肖然臨進自己房間前交代夏末,“我們要把剩下六天的行程壓縮成四天,早些休息,省得明天身子吃不消。”
“為什麼要壓縮?”夏末心裏暗暗叫苦。
“丁助理發來郵件,集團有些突發事情。”
“真的?”
“當然是真的。正推門進房間的卓肖然腳下一頓,回頭疑惑地看向對門的夏末,“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想起行李中還剩下八包衛生棉沒有用完,夏末的臉頓時成了燒熟的蝦子,腳下生風撞開房門避了進去,“我已經沒事了。”
眼前的門“啪”地被撞上,卓肖然盯幾秒後順著走廊一扇門一扇門看過去,那小子在不在這層樓,如果在,住幾號房間?已是深夜,走廊裏沒有人影,默站好一陣子後,他返身回房。
逃進房間的夏末沒留意踩在了一張紙上,“刺”的一聲紙張破裂的聲音雖然不算很大,但在靜夜裏還是很清晰。她拾起一看,原來是肖克明從門縫裏塞進來的房間信息。照著上麵的房間號碼打電話過去,肖克明隻說了一句話,“還是早點休息吧。”
他聲音清楚,並不像熟睡中被叫醒的樣子。默聽著聽筒裏的忙音,夏末心裏有些不安,肖克明似乎在生氣。思來想去,她覺得還是應該和他麵對麵談談,他房間號前的英文字母也是F,似乎也應該在這一層。
心裏默念著房間號,一個門一個門對照著找下去。找到倒數第二個門時,夏末心裏一喜,果真是同一層。掌握好力道,她輕輕敲門。一聲、兩聲……敲了數十聲後她心裏犯了疑,就是熟睡的人也該被敲醒了,況且她剛和他通過電話。又敲了十多下,她基本斷定肖克明是故意的,他不想給他開門。於是,返回自己房間照著號碼再撥過去,接通後不等他開口她就先道歉,“克明,對不起啊,我剛剛才回來。你房間號F1266沒錯吧?我過去找你。”
“夏末,還是早些休息吧。”電話裏,肖克明聲音低沉。
“沒事,我不累。”
“我已經睡了。”
夏末認為肖克明在鬧脾氣,“今天晚宴的時間長了點,我確實是剛回來。”
“我這會兒不方便見你。”
夏末沉默了一會兒,“對不起。”
肖克明似是輕歎一聲,“我出來時走得急,沒帶換洗衣服。現在衣服還未幹,確實是不方便見你。”
夏末終於放下心來,“我明天找你……”她還沒有說完,就發現聽筒裏再度響起忙音,他居然連晚安都沒有說,她的心再度不安起來,這不像平常的他。
簡單洗漱後,身體極度疲累的她毫無睡意。數了無數隻綿羊,平躺、側躺、趴著,換了無數個睡姿,終於,窗外晨曦初現的時候她睡著了。心裏有事,神經繃得太緊,清晨走廊裏的腳步聲輕易驚醒了她,她翻身下床未及洗漱就衝出房間,可惜的是F1266仍然沒人。正當失望的她轉身返回時,樓層服務人員迎麵而來,“這位先生去餐廳了。”
夏末道謝後怏怏而回,由此可見肖克明確確實實是在生氣,他明明知道她隻有早上和晚上才有時間,卻刻意避開早上和晚上。他這是逼她請假,刻意請假去陪他。她頭皮有些發麻。這肖克明拗起來像孩子一樣,他這麼做顯然是因為她昨天說的那些話而耿耿於懷。
從F1266走到F1208,隻一個走廊夏末卻走了十幾分鍾。她心中很是猶豫,想抽出半天時間去陪肖克明,仔細想想,昨天自己是有些過分。
走到卓肖然的房門前,發現他的房間門居然是虛掩著的。夏末深吸一口氣抬手敲門。
“請進。”
夏末推門而入,發現卓肖然正端著酒杯講電話,“原料不足就停下來,絕不可使用替代品。什麼?肖意軒同意了……他同意也不行,就說是我說的,這事你不用管了,我直接與總裁通話……嗯,行程已經壓縮,不過,我決定再提前兩天,明天一大早就走。”
這種情形下,夏末哪能再開口提要求。
卓肖然隨手把手機扔到沙發上,朝夏末舉舉杯子,“要不要來一杯,解乏。”
“解乏?你昨天沒睡?”夏末心裏焦躁起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抽出時間見肖克明。
卓肖然看一眼夏末的黑眼圈,“沒睡的人是你吧!要不要來一杯?”
“空腹喝酒傷身。”
見夏末心不在焉,卓肖然雙眉微挑,“找我有事?”
夏末搖搖頭,“現在沒有了。”
卓肖然若有所思盯她一眼後又為自己倒一杯,“我們明早就要離開。夏末,隻能下次帶你去多瑙河河畔了。”
“以後有機會再去,工作要緊。”夏末回答得言不由衷。與觀景相比,她更希望能抽出些時間坐下來,哪怕是一個小時也好,隻要在白天的工作時間。白天、工作時間,夏末腦中靈光一閃,臉上露出驚喜,“出發前我來找你。”
感覺她低沉的情緒突然變得好起來,卓肖然心神一動,“你不吃早飯嗎?”
“你也吃嗎?”夏末一心想趁吃早餐的工夫和肖克明見麵,根本沒發覺自己問得要多傻有多傻。
卓肖然雖然仍笑著,眼裏卻已顯出不快,“你不是說空腹喝酒傷身嗎?走,吃早餐去。”
“我們一起去?”
看夏末不情願的表情,就隻差沒把拒絕的話扔到自己臉上了,卓肖然再也笑不出來。她不是要見那小子嗎?那就不給她機會,他一把抓起沙發上的手機,“明天一大早就要離開,很懷念一家特色小店,走,我們去。”
“我……”夏末想推托。
卓肖然根本不給夏末機會,不等她說完就截口道,“我們得利用吃飯時間交流今天的考察重點,爭取把每一分時間都用在刀刃上。”
夏末無奈答應。兩人離開酒店,走在陌生的街頭,夏末落寞的目光落在半掩在樹林子後風格奇異的建築上,“卓肖然,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機嗎?”
卓肖然知道夏末是打給肖克明,卻無法拒絕,“可以。”
夏末用的是法語,“克明,我早上去找過你,你不在房間。我晚上再去找你……”
肖克明用的是中文,“工作比較要緊,你先是先忙工作吧!”
“克明……”
“你就這麼顧忌他嗎?”
夏末不理解,“顧忌誰?”
肖克明的聲音有點像咆哮,“不顧忌他為什麼要用法文?他是不是在你身邊?你們在哪?”
夏末突然間語滯了,用法文是下意識的行為,自己根本沒想過為什麼這麼做,經肖克明一提,她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是啊,為什麼這麼做?怕卓肖然知道她與肖克傑交流些什麼?
“現在還沒到工作時間,你們也沒有來餐廳。夏末,你敢發誓你和他真的沒什麼嗎?”
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心神紛雜的夏末不由自主看向卓肖然。這時候,無法紓解心中失望和憤怒的卓肖然也正盯著夏末,四目相望,夏末心虛地撇過頭,接下來說的話顯得有些結巴,“你瞎說什麼呢?我們行程有變,明天一大早就得走,所以,你晚上一定等我。”
“行程有變?!為什麼?是你還是他不想見我?”肖克明全部的心思都在夏末可能愛上卓肖然這個問題上打轉,已經不能冷靜地思考問題。
一夜沒睡的夏末覺得頭疼欲裂,“肖克明,你如果一定要這麼胡攪蠻纏我無話可說,我明天一大早就會離開,晚上你見我還是不見你自己看著辦。”
“夏末……”
夏末不由分說掛斷電話,遞給卓肖然。
卓肖然默默接過,靜靜陪夏末慢慢往前走。其實,他並不是不懂法文,雖說他不是外語學院畢業的,但他精通的語種並不比夏末少,甚至他的口語比她更標準,不說不代表不會說。雖然沒聽到肖克明說什麼,但他能從夏末說的那些話中她看他那一眼中揣測出她與肖克明之間因為他發生了口舌之爭,他知道自己心裏有一絲異樣升起,也想做些什麼關心她,卻又清楚地知道,他什麼都不能去做。而且,晚上他不能再阻攔她去見肖克明,她和那小子之間有些話還是說開的好。
夏末心裏亂糟糟的,根本捋不清頭緒。肖克明真的是胡攪蠻纏嗎?可當他提出那些質疑後,自己為什麼不能立即回答他?難道自己的心裏早已……她不敢再往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