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二十歲,為什麼要找那種老頭子?”
“成熟穩重跟年齡無關,有的人二十歲就很成熟,而有的人到六十歲還是小孩子。”
“卓肖然成熟嗎?”
問題再度回到原點,夏末徹底明白在這個問題上她和肖克明溝通不了,“肖克明,我真累了。”
肖克明覺得自己的心被生生挖去一角,他定定看著夏末,許久之後猛地收回目光,“我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對了,明早我就不送機了。”
夏末如釋重負,不送機更好,她真怕肖克明在卓肖然麵前再說那些話,“嗯。”
漆黑的房間裏,唯有指間的香煙一明一滅。窩在沙發上的卓肖然如雕塑般出神地盯著那一小簇光,一動也不動。
他知道夏末出門了,也知道她是去見肖克明那小子。他不想她去,不想她與肖家任何一個人有關係。他把該想的辦法都想了,把行程一壓再壓直至提前回國,不想讓她抽出時間去見那小子,可仍然無法阻攔,夏末寧可不睡也執意去了。
自己是不是低估了肖克明在夏末心中的分量?卓肖然的心緊緊揪成一團。
這個時候的他根本沒有察覺,不知不覺間,他的內心已經發生改變。在知道了夏末和肖克傑沒有關係後,在揣摩出夏末不愛肖克明後,他已不滿足她隻是他生命中的過客,不滿足於隻和她順其自然發展,他要她參與到他的生活中去,他要她成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要走進她的心裏,陪她到地老天荒。
可是,夏末對肖克明又是怎樣一種情感?遜於愛情,高於友情,閨密?估計隻是夏末感恩下的一廂情願。卓肖然懊悔起來,錯過的這四年恰恰是夏末最艱難的四年,這丫頭會不會因為肖克明四年的陪伴,做出某種違心的決定?因為據他觀察,以她的性格很有可能因為感恩做出錯誤的選擇。
想得越多,他心裏越不安。不安中,沒留意手裏的香煙已越來越短,直到燙到皮肉他才驚覺。把煙蒂摁滅,起身向房門走去。已是淩晨四點,她和那小子已經出去三個小時,太晚了,不管合適不合適,他都要去找她回來。
手剛搭在門鎖上,他就聽到走廊裏響起腳步聲,聽聲音正是往這邊來。要不要開門?開門後說什麼?問夏末為什麼這麼晚回來?不合適。猶豫不決間,腳步聲停在門前。
“你這麼優秀,會被越來越多的人喜歡,那我怎麼辦?夏末,告訴我。”眼見夏末要進房間,下次相見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肖克明還是沒有忍住,拉住她的胳膊問了一句。
夏末看一眼自己手臂上他的手,沉默了一瞬才轉過身,目光堅定地盯著他的眼睛,“我們班戀愛的人不少,你沒有發現嗎?相戀的人中,愛對方勝過愛自己的,對方遲早會離開。愛自己勝過愛對方的,自己早晚會離開對方。你可曾琢磨過,這是為什麼?”
肖克明沉默不語。
夏末垂下眼簾不再看他,“因為他們根本沒有遇到彼此相愛的那個人,兩個人間愛得勢均力敵,愛得不分你我,愛得分辨不出究竟誰付出的多誰付出的少。”
肖克明滿眼憂傷盯著夏末。
夏末卻不再看肖克明,狠下心轉身回房。
夏末房門閉合那一瞬間,肖克明眼前一片模糊。自有記憶起他從來沒有哭過,男兒有淚不輕彈,可今天,他真的控製不住。他是愛夏末,但絕不會用淚水乞求,他不會讓她或是任何人見到現在他這樣,於是,倉皇逃向自己房間。途中,撞到一個陌生男人的肩膀,他連抱歉都沒說一聲,就撞開房門,把自己狠狠摔在床上。
大睜雙眼瞪著房頂,把眼裏的淚生生憋了回去。四年來,從愛上夏末那一刻起,他就發誓,一定要給她幸福,讓她不再過為了生活四處奔波的生活。可是,用了四年時間他卻從來沒有走進過她的世界。他一直夢想著時間會改變她,直到出國前,他還有這樣的僥幸心理,以為他隻要用心,就一定能堅持到可以通往到她世界的那一天。原來,一切的一切都隻是他的一廂情願。剛才她拒絕了他最後的努力,他的世界,她不在乎。她的世界,他被驅逐。他不怪她,也不恨她,甚至,還想繼續默默愛她,可他卻不想再讓她知道。他的愛在她心中或許隻是糾纏,他不要她有這種感覺,因為他是真的愛她,所以,從今天起,從這一刻起,不會再打擾她。
門外的腳步聲消失,靠門而立的夏末慢慢滑倒在地。肖克明問她他怎麼辦時,她真想回答“被我喜歡”。可是,她知道她不能,之所以這麼狠心拒絕,就是不想將來因為不愛他而負他。可是,傷害最好的朋友的同時她的心也如同刀絞,她甚至開始厭棄自己。
卓肖然打開房門,走到走廊對麵夏末的房間門口,抬手欲敲。可就在指頭將要落在房門上的那一瞬間,他又猶豫了。在這種節骨眼上敲開門能說什麼又能做些什麼?如果說以前心裏還有疑慮的話,那麼現在他已確定夏末心裏沒有肖克明的位置,既然如此,自己多此一舉幹什麼。
夏末與肖克明之間的問題還是讓他們倆解決吧。想到這裏,他轉身回自己房間,從酒櫃裏拿出一瓶酒來,坐到窗台邊,凝望著夜空慢慢喝起來。
掛斷電話,肖克傑笑了,丁琳終於主動打電話過來約他一起看電影,看來這大半個月的時間沒有白費,她對他開始有回應了。不管她是不是因為卓肖然來的長通,都沒有關係,他隻要走進她的心裏,解開糧食機械集團不為人知的秘密就隻是遲早問題。退一步說,如果丁琳選擇卓肖然隻是障眼法,隻是欲擒故縱,她的最終目的還是他,那更好,貓捉老鼠的遊戲他同樣很喜歡。不過,他更擅長做的是貓。
快速收拾好桌上的物品,抓起手機準備出門的時候,聽到來郵的提示音,打開,是肖克明的。郵件內容很短: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為難夏末,並暗中為她提供發展空間。
肖克傑盯著這兩行字看了一會兒,撥通董潔的手機,“發生什麼事了?”
電話裏,董潔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除了我你還找了其他公司的私家偵探?”
“沒有啊。怎麼這麼說?”
“那你怎麼知道我的腳崴了?”
肖克傑這才回過味來,董潔把他問肖克明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誤以為是在問她,“怎麼崴的?”
“夏末與你老弟晚上約會,他們倆花前月下的,可苦了我了。回去時腳崴進陰溝裏,現在腳踝腫得像豬頭一樣。”
“真是花前月下?”
董潔頓了下,“你弟來這裏後卓肖然突然壓縮了行程,搞得你弟與夏末根本沒有時間見麵。由此可推測,卓肖然心理上對夏末具有占有性。你是男人,應該了解這種感覺,我就不再細說。至於你弟和夏末,我覺得不像是熱戀中的年輕人。”
“哪裏不像?”肖克傑刨根問底,這些對他很重要,他要確認弟弟是否受到了傷害。
“雖然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但你弟的表情似乎很憂傷,是那種絕望的憂傷。而且,他們倆自見麵到離開,不隻沒有擁抱和親吻,甚至連牽手都沒有。”
“絕望的憂傷?”
“明知得不到還無法放棄的絕望。”
“夏末做得絕情嗎?”肖克傑心底一角隱隱地疼。自己明明從一開始就知道克明和夏末是這種情形,為什麼還要陪著克明一起犯傻把夏末拉進長通,像她這種不知惜福不知感恩的女人,就應該無情地從內心裏驅逐出去,不去想她,讓她遠離他們哥倆的視線,這是對他們哥倆最好的保護。
董潔也有點回過了味,“你真沒找其他偵探?”
肖克傑並不想隱瞞董潔,“對不起。”
董潔聲音裏露出一絲希望,“你找了?”
肖克傑實話實說:“我沒找。對不起,董潔,我不知道你腳受傷,我問的人是克明。”
電話裏,董潔沉默一會兒後突然低吼一句:“騙我一次你會死啊。”
肖克傑下意識地把手機拿開一些,“對不起。”
“我要的不是對不起。”
“董潔……”肖克傑突然間不知道該怎麼樣說下去,“腳傷得嚴重嗎?還能走路嗎?”
董潔聲音低沉,“他們明天早上的機票,我上午的,中間相隔三個小時。”
“還是養好傷再回來吧!”
明明知道他是關心,董潔就是壓不住心底的委屈與憤怒,“再待下去我就死在這了。”
“傷得很重?能上飛機嗎?”
“我水土不服!”董潔吼完這一句直接掛斷電話。
“董潔,董潔……”肖克傑一遍又一遍撥過去,董潔最初直接摁斷,最後竟然關了機。
肖克傑心思煩亂,幾乎忘了自己要赴的約會。直到丁琳一個信息發過來,他才醒過神來,心思重新回到丁琳與卓肖然身上。他會說服董潔,讓她利用業界的關係調查現在的安雅是不是她的本名,她與莫氏集團現在的關係如何,她有沒有子女?卓肖然與安雅、與莫氏有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