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五年(1642年)十一月,阿巴泰執導的“壬午之役”是清軍入主中原之前的最後一次入口之戰。『可*樂*言*情*首*發(www.klxsw.com)』阿巴泰此役仍然不枉此行。阿巴泰合計“攻克3府、18州、67縣,共88城。歸順者,6城。擊敗敵兵39處。所獲黃金12250兩,白金220萬餘兩,珍珠4440兩,各色緞共52230疋,緞衣、裘衣13840領,貂狐豹虎等皮500餘,整角及角麵1160副,俘獲人民369000人,駝馬騾牛驢羊共321000餘”。

這是大明王朝軍事處於全麵崩潰的前夜。朱由檢無能為力:他手中實際上已經拿不出跟阿巴泰叫陣的本錢了。不過,偌大一個大明王朝,有沒有本事跟清兵當麵叫板是一回事情,能不能在恰當時發出一陣憤激的吼聲又是另外一回事情。於是,朱由檢在一番熟慮之後,便在廟堂之上精心地上演了一幕滑稽戲。

阿巴泰是崇禎十五年(1642年)冬入關的。開始,朱由檢的態度頗為曖昧,他的軍事重點是看好自己的城門。於是,北京城的城門一關便是好幾個月。一直到崇禎十六年(1643年)三月底,朱由檢方才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北京的城門。到了四月初,阿巴泰的清軍開始有序地撤退出關。這時,朱由檢壓抑了許久的牛脾氣,忽然迸發了。史書上說:四月初五日,朱由檢表情十分嚴峻,他心急火燎地召集周延儒、陳演、蔣德璟三重臣議論軍事。朱由檢痛心疾首地檢討了數月來的軍事教訓,倏地,辭色俱厲地表態:“朕欲親征!”

阿巴泰清軍剛退走,北京城下即已恢複了一派鶯歌燕舞的麗春景色朱由檢選擇這和風拂麵的時分禦駕親征,但凡有一點軍事常識的人都可以領會得到,朱由檢這玩的是馬後炮的把戲。早期的滿族人對於關內的炎熱夏季,尚需一個適應的時期。既往曆次的清兵入口之戰,都是冬天發動的,到了滿山開遍映山紅的四五月份便打道回府。皇帝選擇這樣的時刻來布置一場軍事大反擊,其政治上的象征意義遠大於實際軍事價值。

所以,這絕對是一趟無驚無險的差使,當下,願意替崇禎禦駕親征的場麵頗為火暴。周延儒、陳演、蔣德璟三條漢子爭先恐後欲攬下這難得的美差。最後,朱由檢考慮:這是一樁為國爭光的大事情,讓陳演、蔣德璟出演,個人的資曆稍嫌稚嫩了一點,必須是老臣周延儒出山,這差使才辦得出轟動效應!

朱由檢這一次動作超快。四月初六一大早,天空淡白,光景美麗悅人。大明國的首輔重臣周延儒已經一身戎裝地奔向了殺敵的主戰場。周延儒這番出征,大約為了宣傳報道的需要,隨軍文人的陣營很是強大,像兵科方士亮、台中蔣拱宸、兵部尹民興、戶部劉嘉績等人俱是嘹亮於一時的輿論彥才。

查周延儒其人的資曆,做了一輩子的官,便在國家的行政機關搞了一輩子的行政管理,於軍事一行,他實在是一個百分百的門外漢。所以,朱由檢把周延儒送上了一線,這就像現在某個醫院的院長突然間讓一個著名的內科專家去主刀外科的開胸手術,這顯然是不符合規矩的。如此,周延儒走到通州地麵,軍中有懂軍事的能人提醒他:周閣老,這裏已是一個可攻可守的戰略要地哦。於是,周延儒便在通州紮下了大本營。

周延儒此番代表皇帝禦駕親征,前來捧場的各路軍頭確實不少,有劉澤清、黃得功、周遇吉、唐通等,就連剛剛經曆了鬆錦之戰慘敗的關寧軍吳三桂、馬科二部也加入了進援的行列。斯時的阿巴泰清軍大隊是一頭吃飽了的猛獸,你不去招惹它,它也不再主動地攻擊你。因此,明軍各部大抵屏氣凝神地潛行於阿巴泰清軍大隊之後,間或有少數掉了隊的清軍士兵,這便是明軍邀功請賞的戰利品了。隻有不服輸的吳三桂、馬科二部,走近螺山(懷柔縣北)附近時,跟阿巴泰的一支偏師展開過一次短兵相接的肉搏。清軍實力依然,吳、馬二人占不到上風,便不再撩撥清軍。

清軍撤離的速度很快。周延儒抵達通州後的數日,京畿附近方圓一二百裏地已經見不到清兵的蹤影。可是,旗幟招展的各路進援明軍,仍然每天衝著天空放空炮。朱由檢在紫禁城中聽著那隆隆的禮炮聲,再翻閱著周延儒每日早晚兩封發自一線的為全軍將士表功疏題,朱由檢心境大爽。不管實際情況如何,隻要送走了阿巴泰清軍那一班瘟神,朱由檢都是要燒高香的!

於是,五月初十,歡迎周延儒凱旋的這一出戲,朱由檢把它的規格定得很高。朱由檢見到五十剛出頭的周延儒更是又握手又攙扶,伸出大拇指大大地把周先生褒揚了一番。

五月十五日,朱由檢為了周延儒杜撰的那一場大捷,繼續賞賜閣臣們羊酒,以示慶祝。陳演、蔣德璟兩人忽然不配合了。陳、蔣二人竟然以“貽我皇憂,方負愧”(《明季北略》)為理由,公然拒絕了朱由檢的浩蕩皇恩。

周延儒情知不妙,看來自己這一回又成為眾矢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