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宗敏的“比餉鎮撫司”後來搞到天怒人怨。牛金星、宋獻策等一班文臣的政府工作陷於停頓。於是,軍師宋獻策便裝模作樣地觀察了一陣子的天象,於四月初一日向李自成彙報:“天象慘烈,日色無光,亟宜停刑。”

李自成這個時候已經不差錢,便於四月初七日跑到劉宗敏的寓所去探望。他看到昔日花木繁茂的田弘遇庭院已經成為了一個血腥的刑訊場,夾棍箍榨著三百餘人,哀號若鬼,鮮血淋漓,令人慘不忍睹。

劉宗敏笑嘻嘻地從屋子裏出來迎接李自成。李自成沉默了半晌,歎了一口氣責備劉宗敏:“你們這樣做有點太過分了,你為什麼不能幫襯我做一個好皇帝呢?”

劉宗敏一聽,當時也來氣。追贓這種事情不是他劉宗敏獨創的,是大順軍在艱苦的流動作戰中總結出來的,任何人都不可以簡單地否定。何況,這次在北京的追贓助餉是李自成在大順軍全體高層骨幹會議上決定的,決定既然出來了,任何人都不能簡單地推翻。這便是計六奇所形容的:“內官降賊者自宮中出,皆雲,李賊雖為首,然總有二十餘人俱抗衡不下,凡事皆眾共謀之。”因此,劉宗敏相當幹脆地頂了李自成一句:“皇帝之權歸你,拷掠之威歸我,你別廢話!”

李自成無言。悻悻然撥馬回到紫禁城中。

據說,李自成此番入住北京城,掠得現銀七千多萬兩。這絕對是一筆令人咋舌的巨大財富。七千餘萬兩現銀中,除去皇宮中朱由檢白送的四千五百萬兩。“比餉鎮撫司”追贓所得兩千五百餘萬兩。劉宗敏一人上交一千餘萬兩。劉宗敏追贓之成績還是粲然可觀的。這樣,李自成便請了數千名銀匠,將這一大批銀兩,重新熔鑄為中間有孔竅的很大的方板狀銀板,開始絡繹不絕地往西安城搬運。據說,後來李自成被吳三桂追擊,倉促中有大量來不及搬移的銀塊擲棄在了從山西回到西安的路上。此後,山西不斷聽說有走西口的走運之人掘得了這部分的財富,這似乎也是以後山西晉商崛起的一個基礎。

於是,大順軍掃蕩一切的流寇劣根性大爆發。燒殺搶劫,仍習故常,吃喝逍遙,不思改弦。十萬大順軍盡皆蟻居於綺麗繁華的北京城大淘寶。京畿各戰略要地則被大順軍二十餘位大佬級的將官視為甌脫風沙之地,無人肯領兵前去駐守。即便是大順政府最重要的生命線--山海關防線,也隻是派了降將唐通的八千垃圾兵前去駐紮。

中國人說:樂極生悲。來得太容易的成果失去得也快。李自成的苦日子很快便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