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桂到堡壘跟前吆喝唐通:老唐,咱哥倆兒搭夥幹掉李自成那狗娘養的吧?

唐通在堡壘裏麵冒出了一個腦袋尖回答:吳爺,我還想再等幾天看,看看李自成那獨眼龍能不能成大器,您知道我老唐現在在大順軍中好歹還混到一個伯爵的官位呢。

吳三桂輕輕一笑,走了。以後,也沒有再派兵逼迫他。

畫中的陳圓圓清淡如水這裏,出現了一個關鍵性的女子--陳沅(陳圓圓)。中外許多史家對於這一段史料覺得特別難以理解。陳圓圓不過是吳三桂花一筆錢買回的一個妾而已,像吳三桂那樣的梟雄人物,關鍵時刻連自己的父母兄弟都可以全部犧牲掉,他怎麼可能會“衝冠一怒為紅顏”呢?要講清楚這件事情,我們必須先弄清楚陳圓圓的來曆。

徐樹敏、錢嶽二人是清初的一代詩詞大家,他們在《眾香詞》中介紹陳圓圓說:“陳沅,字圓圓。初為女優,名擅吳中,與某公子有生死盟。田皇親購得之,公子遣盜劫之江中,誤載他姬以還。盜再往,已有備矣。力戰易歸。已而事露,禍且不測。公子度不能爭,遂以獻。既至,無寵,雜配梨園中。三桂以父蔭入覲,田皇親出家伎侑觴,一見陳沅,問鄉裏,遂屬意焉。酒半,則供奉者已易人矣。三桂頻問陳沅,田皇親知其意,輦送旅中。時邊報益急,三桂一宿馳去。既而流賊陷京師,陳沅已為賊部權將軍某所得。三桂入關,首遣親騎四出,懸重賞購歸,寵之並嫡,宮中呼陳娘娘。”

《觚剩》在描述到陳圓圓的國色天香時,用上了這樣的詞句:“容辭閑雅,額秀頤豐,有林下風致。年十八,隸籍梨園。每一登場,花名雪豔,獨出冠時,觀者魂斷。”

這樣的陳圓圓真是傾國傾城啊賭酒聞得美人香,當時隻道是尋常。這是過去揮金鬥酒、寶刀快馬之邊的豪將與經曆繁華萬萬千的紅塵美女的一種經典相見場麵。唯其尋常,所以懂得;唯其尋常,所以難忘。我們切莫因為吳三桂這一類梟雄人物的殺人如麻、快意江湖,便忽略了他們的寸寸柔腸。

如此,吳三桂之終止與李自成的合作,既關係到女子,卻又不僅僅止於女子。這關係到古往今來一切有野心男子的自尊心,也涉及傳統中國,一個家族,一個團體,乃至一個階級的麵子工程。這樣的麵子工程放眼於世界皆有。否則,我們便無法理解古希臘時代,希臘英雄阿伽門農(Agamemnon)以及阿喀琉斯(Achilles)為了一個漂亮的已婚女人海倫(Hellen),與特洛伊城英雄帕裏斯以及赫克托爾之間,所進行的長達十年的血流成河的攻防之戰。

四月中旬,吳三桂騎踞山海關,降而複叛的消息傳到北京,李自成在紫禁城中便沒有心思吼唱信天遊了。山海關那是什麼?那是守住北京城的一個必要的屏障。失去了山海關,李自成便等於丟失了北京城的東門鑰鎖,李自成晚上睡覺大半個屁股都暴露在吳三桂的視野之下。試想,住在這樣的北京城中,李自成還有什麼生活質量?因此,李自成當時冒出的第一個念頭便是:全力以赴把山海關搶回來!

軍情如火情。但是,排兵布陣這件事情,李自成自愧不如劉宗敏。所以,李自成起先最想的還是劉宗敏自告奮勇地把這一趟差使承攬下來。可是,這個時候,劉宗敏弄來了許多膚白奶高的女子,幾乎夜夜都在做新郎。劉宗敏讓勤務員轉告李自成:二大王很忙,二大王有事走不開。

李自成焦急得一隻獨眼像一把小火槍,突突地直往外冒火焰!他領人跑到劉宗敏的寓所,一腳踢開了劉宗敏的臥室,破口大罵:你奶奶的劉赤佬!別人都準備來掏俺們的心肝了,你還賴在女人的肚皮上像一隻發情的公狗!你就等著吳三桂那廝殺過來,擰了你的腦袋當尿壺使吧。李自成罵完,屁股一扭,又一夥人策馬稀裏嘩啦地走了。

失去了山海關,李自成晚上睡覺,大半個屁股都暴露在吳三桂的視野之下李自成決定親征。李自成屈指跟牛金星、宋獻策幾個謀臣計算:“吳三桂勤王兵僅三千人,吾三十萬,以一百人捉一人,可靴尖踢倒耳!”李自成這時很奇怪,中國有一句古話叫“自己人麵前不打誑語”。李自成卻在跟自己的心腹謀士算賬時,有意無意地將吳三桂三萬關寧軍省略為三千人,而把自己的六七萬精兵吹漲成為三十萬。可見李自成此行,心裏有點不踏實呀。

李自成出發前為了壯膽,在北京平則門外處決了以前明大學士陳演、勳臣徐允禎為首的諸戚畹官都指揮以上、錦衣堂上官等一百餘人。

四月十九日,李自成率六七萬精兵(對外號稱二十萬)自北京城中出發。隨征人員有被李自成臭罵了一頓的劉宗敏、李過等武將,謀士宋獻策。吳三桂的父親吳襄,崇禎帝的三個兒子--明太子和永、定二王也被挾持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