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多爾袞果斷改變了清軍大隊的進軍路線,直奔山海關而來。但是,吳三桂讓給多爾袞的中協、西協進軍路線,抵達京畿戰略要地仍要繞一個很大的圈子,多爾袞希望吳三桂能直接放開山海關大門。所以,多爾袞仍然直奔山海關而來。為了不給吳三桂太大的心理壓力,清軍一開始走得很慢,一天隻走六十裏地。
果然,到了四月二十日,為李自成壓迫的吳三桂,又心慌氣急地給多爾袞送來了第二封求援信。這一次,吳三桂不再矜持,直截了當地改口邀請多爾袞“速整虎旅,直入山海。首尾夾攻,逆賊可擒,京東西可傅檄而定也”。
後來,多爾袞與太後布木布泰一起共度閑靜時光時,就曾不無吹噓地跟這位明月豐滿的大清第一夫人講:你知道什麼是大丈夫的每逢大事有靜氣嗎?當初,吳三桂邀我入關助戰時,倘若我一開始就沉不住氣,急吼吼地從中協、西協一線入關,這一個圈兜下來,起碼得七八天以上,吳三桂跟李自成的山海關大PK早就結束了。這個後果就很嚴重。為什麼這樣說呢?你想吧,這一戰,如果是李自成勝了,李自成占盡山海關、北京城的地理優勢,咱大清國以後要啃動李自成這塊骨頭就格外費事了。如果是平西王吳三桂勝了呢,吳三桂也絕對沒有後來那樣聽話,其中的變數難以預測。所以,在吳三桂向我請兵的那四天中,我就跟吳三桂比熬性子,比比誰更耐得住。吳三桂最終扛不住了,軟了下來,我大清國就此主導了山海關大戰之後的政治主導權。唉,其實,政治這玩意兒在許多時候跟男子想哄女人上床的理兒是相通的。一個男人喜歡上了一個女子,那個女子也許早已是芳心暗許的。可是,這男子仍然不可以亂來,這男子倘使想使霸王硬上弓的下流招數,十有**仍然會要壞事。可是,如果這男子是靜氣的,采取飄風戲月的誘功,哄得那種女子先自春色橫眉、情不可禁,這事情便水到渠成了。
至此,多爾袞與吳三桂完成了從宿敵向盟友的轉變太後布木布泰輕掃了多爾袞一眼,沒有接多爾袞的話茬兒。
據《世祖實錄》記載:多爾袞接到吳三桂的第二封求援信後,大軍星夜進發,清軍一晝夜強行軍二百餘裏,至四月二十一日傍晚,多爾袞大軍即已悄悄地在距山海關五裏地的歡喜嶺上安下了營地。
這個時候,那個無厘頭的唐通在堡壘中憋屈得太久了,便想出來透透氣。他領了數百人偷偷地跑到撫寧縣一片石地麵遛馬。正好與徘徊不前的多羅豫郡王多鐸率領的一支偏師相遇。唐通從前跟清兵交過手,知道清兵的厲害。多鐸兵打一聲呼哨,拍馬便上。唐通哪裏敢接招,回頭就跑。清兵僅生擒還兩個唐通的兵。
其實,就在多爾袞大軍進駐歡喜嶺的這天,李自成與吳三桂這一對冤家已經在山海關前廝殺了一整天。
記得我們在介紹山海關的整體防衛結構時曾經講它有六個護翼的城池,分別為撫寧、昌黎、樂亭、石門、台頭、燕河六城。其實,山海關之所以能成為一座銅牆鐵壁,它的主城緊挨著,應該還有東、西羅城與南、北翼城四個城堡嚴密地守衛著。南翼城斜睨於海邊,險峭非常。其他三個城堡則成為山海關主城的著力點。
李自成不想跟吳三桂糾纏,他想跟吳三桂來一個快戰,便放過了那六個護翼的城池,將注意力放在主城上。李自成當時的攻擊點集中於北翼城,東、西羅城三個著力點上。據當時守衛在北翼城的副將冷允登講:“賊欲聯絡直下,故日夜狠攻。延至次晨,賊勢蜂擁,竟撲邊城直上。……急請親王(吳三桂)撥兵協剿,賊方墮滾城下。”吳三桂守軍雖然擴容至五萬人,但真正能打的隻有從寧遠帶回來的三萬鐵騎。吳三桂單憑這一點底子,守住山海關是可行的,可是要徹底打垮李自成六七萬經過千錘百煉的大順老兵,形勢確實不容樂觀。
所以,進入四月二十二日,吳三桂十分希望多爾袞大軍能迅速地加入戰團。
多爾袞對吳三桂承諾:“今伯若率眾來歸,必封以故土,晉封藩王。”吳三桂則希望多爾袞能在自己投降之後,仍然能給自己的少東家明太子一個好的歸宿。這便是山海關鄉紳張怡在《叟聞續筆》中說的:“三桂念腹背受敵,勢不得全,乃與清帥約雲:從吾言並力擊賊,吾取北京歸汝。不從吾言,等死耳,請決一戰。問所欲,曰:毋傷百姓,毋犯陵寢,訪東宮及二王所在,立之南京,黃河為界,通南北好。清帥許之,攥刀說誓,而以兵若幹,助三桂擊賊。”吳三桂這個要求,跟多爾袞與範文程、洪承疇兩大謀臣最初確定的“謀取北京,據有河北,相機行事”的軍事戰略並無衝突。再說了,多爾袞是明末清初最大的政治家,範文程、洪承疇是明末清初頭腦最清晰的謀臣,他們的主要目標是入關,後麵的形勢發展如何,自然是到了什麼山上便唱什麼歌。
雙方談妥條件之後,範文程提醒吳三桂:“我清朝製度以剃發為一統。”吳三桂與參與談判的數位高級軍官當即進行了剃發的儀式。睿親王多爾袞大喜,當即與吳三桂舉行了盟誓儀式。他拉起吳三桂的手,親熱地說:“爾返回後,令爾兵各以白布係肩為號。不然,同係漢人,以何為辨?恐致誤殺。”
至此,多爾袞與吳三桂完成了從宿敵向盟友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