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夢者了解到,當天夢者看了電影《最後的英雄》。電影中的一段場景與夢相似。還有這個同學很愛玩又不願受約束,初來學校見學校條件不很好,規矩又多,不止一次抱怨過,還了解到這個同學在這學期沒有好好學,當時又麵臨期末考試。於是他斷定:夢中黑暗的房子指學校,夢中殺敵炸房子是發泄被壓抑的感情。課本落在屋子被炸,代表“該門課落下了,怕考試通不過”。但是這個同學平時就對什麼都無所謂,所以夢中他對課本落下的事也全不在乎。
這個釋夢雖不完全,但基本上是準確的。而且,做夢的那個同學在期末考試中那門課果真不及格。
美國心理學家弗洛姆所釋的兩個夢也說明了旁證材料的作用。這兩個夢都是一位年輕同性戀者做的。第一個夢是:我看見自己手中握著一把槍。槍管很奇怪,特別長。
第二個夢如下:我手中握著一根又長又沉重的手杖。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我正在抽打什麼人——雖然在夢中沒有其他人存在。
這兩個夢不是在同一個晚上做的。槍和手杖都可以看做是男性生殖器的象征,但是弗洛姆認為把這兩個夢都說成和性有關是沒有把握的。於是他便尋找旁證,他問這個年輕人做夢前一天想到過什麼。年輕人回答,在做手槍的夢前當晚,他看見另一個年輕人,而且有強烈的性衝動。在做手杖夢的前一天,他對他的大學很憤怒,但是他又不敢提出抗議。他還聯想到小學時的一個老師用手杖打過學生。
這些旁證材料使弗洛姆斷定,這兩個夢雖然相似,但意義完全不同。第一個夢表示他希望有同性性行為。而第二個夢表示他對老師——大學教授和小學老師——的憤怒,而且他希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手杖去痛打老師。
我們說夢是“原始人”的來信。但為什麼“原始人”在這天給你寫這樣的一封信,而在第二天又寫了一封與第一天很不同的信呢?這是因為“原始人”的信也是有感而發。
這裏的“感”指的就是我們白天所經曆的各種各樣的事情。
這些事情有時我們意識得到,有時我們意識不到。“原始人”就是根據這些經曆發出相應的感慨,並且用這些在它那裏還新鮮的形象給我們寫信。
三、基本操作之聯想
旁證材料並不總是現成的,因此,我們需要一種方法找到那些有關的材料,這個方法就是聯想。
小敏是個高級白領,事業可謂有成,但感情生活並不順利,有情人,但情人明確表示自己無意婚姻。在小敏的意識裏,她對婚姻也很反感,何必兩個人互相束縛?有愛情,無需婚姻保障;沒有愛,婚姻又在保障什麼?所以小敏對目前這種鬆散卻瀟灑的關係也還滿意。
一天,她做了這樣一個夢:
“我急著去上班,發現一份重要的報告沒帶。於是在房間裏翻箱倒櫃地找起來,心裏很急。後來仿佛要找的不是報告,而是一塊巧克力。我拚命找,一邊讓自己回憶究竟放哪裏了。就這樣醒了過來。”
因為這個夢裏,最特殊的一個東西,也可能是最關鍵的是“巧克力”。於是我問小敏,最近幾天有沒有什麼事和“巧克力”有關。“沒有什麼呀”,小敏隨即回答道。“再回憶回憶。”我說。“噢,想起來了,”小敏的臉微微有點兒紅,“昨天,我在羅馬花園那裏,看見一對新人在拍結婚照,穿禮服的新娘在照相的間歇在吃巧克力。當時,我覺得她的這個舉動有些奇怪,就注意了一下。”小敏說。
原來如此,在小敏的這個夢裏“巧克力”與婚姻有了某種聯結。在這封“原始人來信”裏,“原始人”是在告訴小敏:在我看來,婚姻也是很重要的,至少像你的事業一樣重要。在小敏的意識裏,她一直自認為自己既新潮又灑脫。而其實在她的潛意識裏,傳統意義上的婚姻也是很重要的。從心理學的觀點來看,“原始人”的觀點不存在對、錯的問題,而是有沒有的問題。若有某種觀念或聲音,那就需要我們的意識去關注它、了解它,這樣才能進一步地借助我們潛意識的力量和智慧;或者至少轉化掉潛意識中的陷阱和阻礙。
有個女孩的初吻是在汽車上,她心中的“原始人”就把汽車當成了被禁止的浪漫、愛情和性衝動的象征。在16年之後,她早已結婚生子,卻陷入一次婚外戀。於是她夢見自己站在汽車裏,又害怕又高興,而且還在猜測汽車要開到哪裏。
外人是不大可能從“汽車”上猜出她的心思的,因為對大多數人來說,汽車並不意味被禁止的浪漫愛情和性衝動。
這種特殊的象征往往需要用聯想分析。
讓夢者從汽車開始進行聯想,問她,從汽車你能想到什麼呢?
因為在她心中,汽車和她的初吻之間有聯係,所以她很可能就會從汽車想到初吻。
當她聯想到了初吻,我們也就明白了她現在夢中的汽車代表的是什麼。
科學釋夢技術的創始人弗洛伊德最擅長用聯想法來釋夢。
弗洛伊德介紹說,1895年夏,他曾以精神分析治療一位女心理病人伊瑪,但效果不理想。他想用一個新方法,但患者不接受,於是停止了治療。有一個弗洛伊德的同事奧圖談伊瑪的情況時說:“看來似乎好一些,但仍不見有多大起色。”弗洛伊德覺得像是指責他,心裏不痛快,就把伊瑪的醫療經過詳抄一遍,寄給權威M醫生,想讓他評判。當晚弗洛伊德做了個夢:“大廳裏賓客雲集,伊瑪也在。我走近她,責問她為什麼至今不接受我的辦法。我說:‘如果你仍感痛苦的話,那可不能再怪我,那是你自己的錯。’她回答:‘你可知道我最近喉嚨、肚子、胃都痛得要命!’這時我發現她變得蒼白、浮腫,我不禁擔心自己會不會疏忽了什麼。於是我帶她到窗口,借助燈光檢查她的喉嚨。她有點不情願,像戴假牙的女人不願開口一樣,其實我認為她不需要這種檢查……我在她喉嚨頭發現一大塊白斑,並有小白斑排成像皺縮的鼻甲骨一般。我很快叫M醫生來再做次檢查……M醫師說:‘這是病菌感染,但沒關係,隻要拉拉肚子,把毒素排出就可以了!’我很清楚那感染是怎麼來的。不久以前,當她不舒服時,奧圖曾給他打了一針,打的藥是PlOpyl……Plopyls……Plopionic、acid……Tlimefhylamin……其實,這種針不能輕率地打,可能針筒也不幹淨。”
弗洛伊德從第一個意象開始了他的聯想。
“大廳裏賓客雲集。”
他聯想到他正打算為妻子開一個生日宴會,伊瑪也是被邀請者之一。因為這個夢似乎是在想象生日宴會的情景。
這是第一個發現。
“他責問伊瑪,說她病不好怪她自己。”
這是他的內心想法,也反映了他推脫責任的願望,這又是個發現。
“伊瑪抱怨喉痛、胃痛和腹痛。”
弗洛伊德知道她有些胃痛,但她從沒有喉痛和腹痛。從這一線索中,弗洛伊德沒有找到什麼,他說“為何在夢中我給她造出這些症狀,至今我仍不明白”。
“我不禁擔心自己會不會疏忽了什麼?”
從這一點上有一個發現,他在內心裏說,也許我以前疏忽了,伊瑪不是心理疾病,而是生理疾病,那治不好她就不怪我了,仍是在推卸責任。
“我帶她到窗口借燈光檢查她的喉嚨。她有點不情願,像戴假牙的女人不願開口一樣。”
弗洛伊德聯想到有個富婆,外表漂亮年輕,但最怕檢查口腔,因為她有假牙。站在窗前的一幕使他聯想到另一個女人,他曾見過她那樣站在窗前讓醫生檢查。弗洛伊德希望這個女人也找他看病,但又知道她不會來。這時弗洛伊德從夢中伊瑪的“蒼白、浮腫”想到了另一個人,她蒼白而且有過一次浮腫,她一向和弗洛伊德過不去。
由此,弗洛伊德知道,這段夢的意思是在說:伊瑪像那個富婆一樣害怕讓我檢查,像另一個女人一樣不來找我,像X夫人一樣和我過不去,所以我才治不好她的病。
我們可以發現,如果不讓他自己做聯想,誰也不知道在窗口作檢查、戴假牙似的怕開口和蒼白浮腫意味著什麼,象征著什麼。
“M醫生說:‘這是病菌感染,但沒關係,隻要拉拉肚子就好了。’”弗洛伊德夢中由“白斑”斷定伊瑪患了白喉。他聯想到庸醫中有人相信得了白喉拉拉肚子就好。他把這種庸醫之見加到M醫生頭上,目的是報複M,稱M為庸醫,原因是生活中M也反對了他。
還有一個發現是針對奧圖的。夢中“奧圖打了一針造成了伊瑪的感染”。由夢裏的“Plopyl…Plopyls…Plopionlc、acid”,弗洛伊德聯想到奧圖送給他的一瓶酒,酒味道很差。
所以夢中他的意思是:奧圖能送我那種酒,也就會給伊瑪打有害的針。這一點,也隻有通過弗洛伊德自己的聯想才能破譯。
“Tlimethylamin”使他聯想到不久前,一位老友告訴他,他發現Tlimethylamin是性激素代謝的中間產物。由此可見,夢中的意思是說,伊瑪的心理疾病與性有關。
“通常這種針不能輕率地打,可能針筒也不幹淨。”
這是指責奧圖,同時這又使弗洛伊德聯想到,他曾極力推薦過一種藥——古柯堿,但是他有個朋友卻因濫用古柯堿而早死。因此這裏又包含了他對自己“是否太輕率”的擔心。隨後他又聯想到有一位病人,兩年來,弗洛伊德每天給他打兩針。但最近他找別的醫生打針卻因針筒不幹淨引發了靜脈炎。
在夢中他以此安慰他自己:“從這件事看,你不是輕率不小心的人。”
如果不用聯想法,弗洛伊德這個夢中的許多細節我們都不可能破譯,因為它們不是用的普遍的象征。
因此,當我們麵對一個解不出的夢時,也應該問夢者:由此細節你能想到什麼?
在應用聯想法的時候,有點要注意:一是夢者在聯想時必須放鬆。隻有放鬆,腦子裏的聯想才是自由隨意的,才能順著潛意識中的聯係聯結到我們要找的東西。如果不放鬆,他的聯想往往會是機械的、呆板的,和他自己的情緒沒有關係。比如從汽車聯想到火車、輪船、飛機,卻不想自己在汽車上的初吻。不放鬆時,有的人幹脆什麼也聯想不出來。另一點要注意的是,夢者有時做了一個聯想,但是馬上說:“這是瞎想,沒有意義,和夢無關。”在這種時候要知道,這個聯想肯定和夢有關,夢者的話隻是一種不自覺的掩飾而已。再有,如果從夢者的聯想中,你發現不了和夢有關的東西,不妨讓他繼續聯想。如果在一個意象片斷的聯想中找不到什麼線索,可以再從夢的另一個片斷開始聯想。
聯想是釋夢中幾乎可以說是必須用到的一個步驟。聯想的意義在於把每個“原始人”自己使用的詞彙和“原始人”家公用的詞彙聯係起來。有時,聯想還可以把某個“原始人”的詞彙一步步地轉變成非象征性的詞彙。
聯想也可以說是順藤摸瓜。多年的釋夢和心理治療的經驗,使我不禁產生這樣的假設:“原始人”寫信給我們,是要我們懂的。當夢者向一個心理學家詢問夢的意義時,“原始人”也會“幫助”夢者和心理學家弄懂這個夢的。
比如,一個剛剛認識的人來找筆者,她說想和我聊聊。
“聊什麼呢?”她說,“其實也沒什麼事。”停了一會兒,她接著說:“我給你講幾個有趣的夢吧。我做的。”想掩藏自己的人一般是不會找心理學家聊天的,所以,我想她其實是想表達什麼、想解開心理的謎團。談夢難道不是最好的交流兼掩飾的工具麼。
“我夢見和男朋友一起去爬山,他想在一個茅草房裏歇歇。可我覺得山上更好些,於是他就跟在我後麵一起往上爬。後來,出現一夥強盜,他們要抓我。我男友和他們打。結果,他滿身是血倒在地上死了。我很傷心地哭。”
我對她雖然了解甚少,但初聽她的夢,我已從中看出了眉目。但為了避免主觀,甚至是我的投射,我決定追問細節。
“‘爬山’你能想到什麼?”我問。
“想不到什麼,就是往上爬唄。”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