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釋夢的基本操作(3 / 3)

“‘茅草屋’你能想到什麼?”我接著問。

“就是小說裏常提起的那種。像什麼人的家。”

“你夢裏的‘茅草屋’破嗎?很……你形容它一下。”我說。

“不破,要形容的話,是簡陋、整潔,還有點溫馨。”她說。

“‘歇歇’是什麼意思?”

“就是待著唄。”她說。

“那些強盜長得怎樣?你描繪一下。”

“仔細看,也不是什麼強盜,看得最清楚的一個人的相貌倒像我大學時一個年輕老師。”

“這個老師是怎樣的人,你用簡單的幾個詞形容一下他。”

“他後來出國讀了個博士學位,現在在耶魯大學任教。”(這個細節我沒問,是她的“原始人”有意提供的。)

“你怎樣形容他?”我問。“他有知識,成功”,她說。其實形容一個人,可根據的角度是多種多樣的,我隻說“形容他”,也就是說,既可以形容他的相貌、也可以形容他的性格、為人。但這裏夢者隻告訴了我這兩點,“有知識、成功”,我更願意把它理解為她的“原始人”對我的暗示。

“‘強盜抓你’,你能聯想到什麼?”我問。

“像小說裏說的,沒什麼兩樣。”她說,“你一問,我想起前兩天和人說起普希金的小說《杜布羅夫斯基》”,她接著說。

“這個小說是怎樣的,三言兩語說一下。”我說。這個小說我看過。但每個人複述小說、談小說,都會有自己的投射。而這種投射也是“原始人”不倦的提醒。

“這是一個悲劇。一個年輕有為的貴族杜布羅夫斯基,愛上了一位貴族小姐,可當小姐打算跟他走時,他卻來遲了。小姐嫁給了別人。”她說。(如果讀者有興趣讀讀這篇小說,其實這種概括很耐人尋味。)其實這種概括也是夢者的“原始人”在反複提醒我這個釋夢者:“不就是這樣嗎?不就是這樣嗎?”

“‘滿身是血’你能想到什麼?”我問。“臨睡覺前,我看了一個電視劇,劇中的兩個女人愛同一個男人,最後一個女的被打死,滿身是血。這種故事往往隻能這麼收場,要不怎麼也委決不下。”講述之後,她這樣加了一句評論。(其實,這句評論又是她的“原始人”在“告訴”我,它這封信究竟是什麼意思。)到這裏,我想我可以很有把握地解這個夢了。否則她的“原始人”會認為我太笨,朽木不可雕。

“這個夢是關於你和你男友關係的。你希望你和男友一起在事業上不斷攀登(即夢裏說的‘往上爬’),但你的男友更願意過在你看來是簡陋、整潔、有點兒溫馨的家庭生活。隻是你堅持再往上努力,因為你覺得上層的生活更會使你愉快(即夢裏的‘山上更好玩’),你的男友受你的影響也在繼續努力。但你對他的能力或狀況不滿意(即夢裏‘他跟在我’後麵),這時你的潛意識裏有一個願望就是希望出現一個更理想的人愛你,並希望你目前的這個男友以某種不是你責任的原因消失。而且,你希望的這個人可能出現過,但錯過了。(大學時代的老師代表曾經出現過的人,但回憶小說《杜布羅夫斯基》的情節又表示此人已錯過。)在夢中最後傷心地哭,是表示你對自己的這種想法有內疚,同時也是自憐自己找不到理想的伴侶。對你目前的這個男友,你對他的依戀是他能給你溫暖,還有他對你的愛,但你對他的事業發展狀況及前景不滿意。”我說。

她聽了我的分析,低著頭沉默不語。過一會兒說:“我想起來了,從這個夢中醒來後,我再入睡,又做了一個夢,現在能記住的情節是:我和我初戀的男友(上大學時談的)手拉手走在一條街上,是夜晚,當時的夢裏感覺很幸福。街兩邊掛著一排排紅紅的大燈籠。”

說了一段夢又想起來一些細節,或緊臨前後的夢的段落,或記起以前曾做過的類似的夢,這些都是“原始人”在給夢者及釋夢者提供更多的信息,是在幫助夢者及釋夢者更好地了解自己。

“‘紅紅的大燈籠’讓你想到什麼?”我問。

“想到電影《大紅燈籠高高掛》”,她說。

“這個電影……”

“我知道了,”她打斷我的話,“那個男朋友在和我戀愛時又和另一個女孩發生關係。雖然我很愛他,知道他在事業上會有很大的成就,可我無法忍受和別的人分享他的愛情,所以和他分手了。後來他去了美國,發展得不錯。”

“你希望理想的戀人,和初戀的男友一樣成功、有事業心,又像現在的男友一樣愛你、可靠。”我說。

“這一直是我不快樂的原因”,她說。

最後,我勸告她,作為女性,不必把事業上的追求與理想,甚至功利的目標投射到自己的另一半身上。這樣的投射隻會給自己帶來不滿,給對方事業帶來壓力。他給你一個家,你自己給自己一個事業不好嗎?

通過上麵這個夢的分析,你大概也會讚同我的說法,“原始人”在一遍遍地向我,傳遞能讀懂它、了解它的信息。

當然,“原始人”的提醒也是分對象的。“原始人”的眼睛很敏銳。如果你不是真心想了解它、能幫助它與夢者溝通的人,或者是它覺得說得再多也無法理解它的人,那麼它就不會或沒有足夠的耐心提供信息。所以,要想釋夢,真誠幫助別人的心最重要,你越真誠,“原始人”就對你越有耐心,也就會不斷給你理解的素材,直到你理解它。

夢例:夢夢不忘的事

女,40歲,教師2004-7-26夢

我的住房是一棟白色、寬頂的西式平房,正、側麵各有一藍色的泳池和一綠色的湖。似乎有半邊院子,有個中式的、上麵爬滿綠藤的院門,門向內開著,已經泛舊、呈暗紅色,右門後麵是一條椅子。我坐在椅子上打盹兒,有些疲憊,聽到有兩人進來(其中一位是過去的研究生),我並未起身,她們就出去了。我好像沿著泳池邊的路(大約有上百米)回到家裏,似乎一個客廳被分隔開了,但沒有牆,右手有一小塊是一個水池,那屬於一位曾經相識、但心底裏鄙視的熟人,他並未出現,我有點捉弄地將池邊他的一雙鞋子推下水,鞋子立即像兩隻小船漂了起來。但我並不知道在向誰展示這份捉弄,似乎屋子裏隻我一人,不過我始終在與另一人說話或展示。我走出房子,南側是一池綠色的湖水,池邊路上有幾株高大蓬勃的大樹,似乎是紫金花或合歡樹,我在向什麼人介紹那花(但我身邊並沒有別人),我仰望時,那上麵開著的卻是幾朵扶郎,而且已經有些凋謝了。

2004-8-8清晨一夢

(有些細節已經模糊)姐姐家在一排臨馬路的房子裏,路是彎曲的,所以房子錯綜著。我在姐姐家,吃過飯了,飯桌擺在露天、馬路旁,飯後碗還未收拾。忽然狂風大作。桌上的半邊兒碗一下子被刮到地上很遠的地方。那隻金邊鑲花的小瓷碗隨著一些雜物被刮向遠方。我頂著風去尋找,找了半天未找到,一直到鄰居家門口才找到,碗沒有碎,好像連裂痕也沒有,但是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變成了一隻工藝較粗、仍然鑲著金邊和花飾的大一些的碗(那隻金邊小碗是在南方時××和×××送給我和初戀愛人的禮物之一,當時送了兩隻同樣的碗、兩把小勺。分手後好像有一隻完好的碗我帶來北京了)。

姐姐不知怎麼眼圈黑黑的,瘦了,好像生了可怕的病。她挽著我的胳膊時好像是為了安慰我。我們向外走,必須先從門口的空地沿坡向下走。這時那條路坡上走上來幾個人,領頭的是我的同學李(清華教授),他身板挺直、目不斜視,口中念念有詞,都是古文。跟在後麵的兩位老人麵孔清晰可見,是他的嶽父母,然後是他的妻子(我並未見過他們,隻知其嶽父是某大學的教授)。他迎麵向我,並未認出我。等他們上坡後左拐了,我才與姐姐向下走,並告訴姐姐那是我的同學,卻沒認出我。

鄰居家有兩個女兒,妹妹已經是出名的演員,姐姐也有些名氣。妹妹是我的朋友。她們要上一門什麼課,穿黑衣的高高的男老師不允許她們請假。我幫她們想出理由她們去說情,還是不允。看不清老師的麵目,他在往身上穿黑色的外套時,我跟他說著話,好像是說他不帶課沒關係,他放學時我送他出去。他說8點半回來,我又詢問他幾點下課,他說8點(晚上)。

2004-8-9清晨

清晨夢見自己住在一條船上,船與岸之間一直都相連。船分兩層,我從底層上了二層。二層是可以旋轉的,我推動隔板,船就快速轉了起來。我有點吃驚,趕緊看好目前位置的參照物,看到近處就停著一艘大船,便放心地轉了起來。

原來這船如同一座島嶼,非常之大,旋轉時一路上都是小樓房遍布,隨處可見停泊的船隻——都是遊船或客船的樣子(但沒看到河水),還有停著的和正在起飛的飛機。當時還聽說每個碼頭都有一個飛機場。沿途風景很美。但是旋轉驚動了鄰居,有一男的氣急敗壞地跑出來,責問:“是誰在推?”嚇得我趕緊躲在隔板後麵。

旋轉了很久,四周的地方實在太大了,於是開始擔心起來,不知原來的位置(家)在哪兒。看看一路上都不像,路過一條河(好像在美國底特律的五大湖區看到的河,河麵與地麵相平,又比荷蘭的河寬),就想:會不會那個參照物——那艘船已經開走了呢?這下真的找不到原來的位置了!

到了下一個停有幾條船的地方,就立即跳下了船。不知怎麼侄女和一兩個人(好像是女孩)也出現了,跟我一起下了船。我們一下子就走進一個開滿鮮花的小院子,屋簷和牆上到處開滿了鮮豔嬌美的花兒。她們在那裏驚呼,我也很驚訝,但心裏惦記著找自己的家。

2004-8-10夢,在長長的火車上丟錢

夢中我們坐在一列長長的火車,是敞篷的,好像Disney的過山車或美國公園裏的wagon那樣。“我們”是指我和另一男性,好像有時是父親,有時是一位朋友。好像我去給什麼人付款或送禮物,我的布藝提包(現實中有)裏裝了一些錢,是那種一萬元一疊的百元鈔票,但錢未送出去,反而又多了兩捆,大概總共有5萬元。包放在座位下麵,我們在一個停靠站臨時下車,我心裏雖然惦記著包,但也不好意思總背著,就留在了座位下麵。等我們回來時,我們站在小坡上向下看,軌道上已經沒有火車了!

我們打電話向某個機構報告,但得知那列火車一時不會回來,去了浙江。可是明明我感覺是坐在外國的火車上的。後來在相反方向來了一列車,我們非常高興,我跑過去用英文問車頭的人,他們說車雖然也能到目的地(不明確是哪兒),但要六天以後,比另一列要慢、多繞好幾天,於是我們沒有坐車。

釋夢者趙燕程:四個夢連起來看,似乎是在描述你的婚姻狀況、感受以及你目前的個人情感生活。

第一個夢,你的性情外表看上去很傳統而內在裏思想其實是很開放的,現實生活雖讓你有些疲憊,但你對生活還是充滿了希望,也許在家庭生活中你更希望得到休息,不希望被人打擾。對於夫妻間的情感生活你會保持一定距離,似乎不願涉入,也許你與伴侶間貌合神離,並有意與他保持距離,對此他似乎也心照不宣。在你內心中其實還有另一份情感存在,這才是你真正的渴望。不過也許你自己認為就像那扶郎而不再是昔日的紫金花或合歡樹。

第二個夢,更細地敘說著你對昔日戀情的感受,紫金花變成了扶郎而且有些凋謝了,就像當年的金邊鑲花的小瓷碗,許多年過去了就如大風過後變成了工藝較粗雖仍鑲著金邊和花邊的大碗,就如你現在一樣。雖然衣著得體修飾得很好,但心理的自我評價遠不比從前了,為此你心裏會感到失落。看得出你最近正在與某一位異性發展親密關係。

第三個夢,你現在的生活是由兩部分組成的,一部分保有以往的生活方式,如夢中船的底層;另一部分如船的二層,可以感受到外邊的世界,但它會讓你感到擔心,有些不安全。那艘不遠處停著的大船是你的依靠,而這個像島一樣的船,雖有鮮花和美景玩一玩可以,可是別玩得太過了,否則就回不了家了。

第四個夢,也許你現在的男友有如你夢中的情人,你想把自己獻給他,而他也很珍惜你,他使你獲得了許多的滿足,包括性。我不知道浙江對你意味著什麼,可能是象征著一些傳統的東西吧。但是像美國人那樣更開放、真性情、更能夠按自己的願望去生活的方式,已不僅僅是你所向往的,你已在現實中實現了自己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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