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頤和園。
一條畫舫泛在湖上,兩側幾名健壯的太監慢悠悠地撐著杆子,畫舫緩行,一條條波紋向兩側蕩漾而去,波光粼粼中,隱隱有色彩斑斕的魚兒隨之起伏。
仲夏時節,天氣悶的很。名義上在此頤養天年的太後老佛爺慈禧,每日間午後時分都要在小湖上暢遊一番,以消暑氣。
畫舫上,兩名太監打著遮陽傘,一名宮女端著果盤在旁伺候,慈禧身後則俏生生站著一十**的女子,眉目如畫,身材婀娜,一雙大大的眼睛顧盼生輝。此刻,正專注地給慈禧拿捏著。這姑娘不是旁人,正是大太監李蓮英的胞妹,李大姑娘。當初李蓮英感歎自己雖然有權勢,可也不過是一權監而已。安德海被人砍了腦袋,這事兒時刻擾得他不得安生。
恰逢光緒大婚,李蓮英便叩請慈禧,說自個兒有個胞妹,即通文墨,又知書達理,人才更是百裏挑一,懇請讓其侍奉慈禧左右。李蓮英深得慈禧重新,幾乎就是有求必應,當下也就應了。就這麼著,李蓮英的胞妹進了宮,隨侍慈禧左右,人稱‘李大姑娘’。
實際上,李大姑娘根本就不通文墨,不過仗著模樣好看,性格直爽,倒是很得慈禧的喜愛。
“老佛爺,您這出來有些時候了,湖上風涼,莫著了涼,還是早早回去吧。”李大姑娘道。
慈禧閉目享受著,輕嗯了一聲,道:“不急,再遊一會兒。”
“老佛爺,您可別圖一時痛快,回頭病了身子。這大清全靠著老佛爺支撐著呢,您這一病,臣子們沒了主心骨,還不亂了套?您啊,還是莫叫天下人惦記了。”
慈禧睜眼不屑地一笑:“惦記?是啊,他們惦記著大權,巴不得哀家就這麼病過去呢。這皇帝長大了,開始有野心了,有心人就開始攛掇著問哀家要權了。外頭不是都說,牝牡司晨,天下大亂麼?”
“老佛爺您這話兒聽誰瞎掰的?”聽了這話,下首的李蓮英可不樂意了。“自打老佛爺垂簾聽政,在外平長毛之亂,在內滅肅順亂黨,扶持皇帝,開辦洋務,如今這大清四海升平,還不都是您的功勞?”李蓮英弓著身子上前幾步,聲音放低:“這百姓可念著老佛爺的好兒呢。至於那些清流,嘿嘿,表麵上一臉正氣,其實還不是為了那麼點兒權?整日上躥下跳窮折騰,老佛爺抽空治治他們,一準兒這天下就太平了。”
一番馬匹拍得慈禧臉上露出了笑容。“小李子,你這嘴啊,就跟抹了蜂蜜一樣,甜的人直起膩。也不知有幾句是真的啊?”
李蓮英臉色惶恐,肅容退後,一抖馬蹄袖,跪伏在地,連連叩首:“奴才所言句句屬實,若有虛言,天打五雷轟,出門兒讓車撞死……”
“行了行了,好麼央兒的發什麼毒誓啊?起來吧,哀家信你。”
“謝太後老佛爺。”
李蓮英站起身,卻沒有退下去,而是立在當地,嘴唇嚅動,似乎還有話要說。
慈禧一瞧,笑著低罵道:“小李子,又是收了誰的好處,想求哀家辦事兒啊?”
李蓮英嬉笑著回道:“奴才就是老佛爺的耳目,老佛爺看不到的聽不到,奴才都得幫您看到聽到。有忠心耿耿的大臣想要為老佛爺辦事兒,奴才自然得告訴您一聲不是?”
“甭饒舌了,痛快說吧。”
“喳。老佛爺,前些日子西安將軍榮祿知道您辦大壽缺銀子,特意給您捐了壽禮,攏共四十萬銀子。悄沒聲兒的送到了內務府,連個話都沒留。您滿朝廷瞧瞧,有幾個能捐這麼多的?奴才可聽說了,為了這四十萬銀子,榮祿把京城的宅子都給賣了。嘖嘖,老佛爺,這忠心可鑒日月啊。”
慈禧點了點頭:“榮祿外放兩年,這性子倒是磨出來了。不枉哀家藏了他八年。”
“誰說不是呢。老佛爺,榮祿當年打長毛可是一把好手,滿人裏頭知道兵事的,如今就數他了。”
慈禧笑了,瞟了一眼李蓮英:“小李子,收了人家多少銀子啊?”
“老佛爺,奴才忠心老佛爺天地可鑒。嘿嘿,奴才也就是跟在老佛爺身後發發小財。”李蓮英繼續嬉笑著。
慈禧思索了下,點了點頭道:“榮祿放西安那地方確實屈才了,回頭讓軍機處琢磨琢磨,換個地兒吧。小李子,你說換哪兒好呢?”
“老佛爺,榮祿一心為朝廷分憂,想著的就是為大清守著萬裏邊疆。依著奴才看,倒不好駁了他的一片忠心。這樣,您看放到盛京如何?”
“盛京?盛京將軍早有人了啊?”慈禧反問道。
李蓮英神秘一笑:“盛京將軍是有人了,可何紹明的關東軍……”
這話說了一半,精通權謀的慈禧當即就明白了。不用說了,肯定是世鐸、禮親王他們出的主意。這幫人是想推出個了解兵事的榮祿,到時候派到關東,隻需給個比何紹明大的欽差名份,在外壓製何紹明,在內打壓帝黨,正是一舉兩得。
慈禧心裏一琢磨,也無不可。帝黨前陣子確實鬧的太厲害了,自己這邊兒的黃帶子紅帶子,沒少跑過來訴苦。趁著這個機會,正好打壓一下,讓他們知道,如今這大清,還是她老佛爺的大清。
想罷,慈禧道:“真虧他們能想得出來,得,依著他們,就給何紹明找個婆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