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七 內焦外困(3 / 3)

自打得了榮祿要來的消息,唐紹儀早早就將電文發去了美國,生怕晚了一步,這諾大的家業便拱手送人了。前幾日得了消息,帝黨折騰出個宗室領軍,活生生將榮祿困在了京城,大家夥兒不由得鬆了口氣。心裏琢磨著,如此一來,等榮祿啟程上路,大帥也該回來了。到時候,怎麼應對自然有人拿主意。

可不像,京城局勢一日三變,就如同這六月天一般。今兒一早得了消息,榮祿先行上路,說是待到任之後再籌備宗室之事。

當即,大家夥就慌了神。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何紹明不在關東軍內早就不是什麼秘聞了。這顯然是有人出的主意,攛掇著榮祿趁此機會前來搶奪兵權。到時候,聖旨一拿出來,軍官撤的撤,關的關,剩下一幫剛剛訓練幾個月的新兵,誰敢不聽他榮祿的。

唐紹儀愁眉苦臉,秦俊生凝神苦思,詹天佑更是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地上來回踱步。

“再給大帥去一封電報,催他快點兒,要是晚了……”詹天佑停足說道。

“大帥如今飄在海上,這輪船走多快都是有數的,也不能插了翅膀飛回來啊?”秦俊生反駁道。

“不如,給大帥的嶽父去一封信,請他幫幫忙?”唐紹儀小聲道。

“遠水解不了近渴,長順能有什麼辦法?”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誒!”詹天佑狠狠一頓足,滿臉的沮喪。

遼東兩年,整個工業園區是他詹天佑一手造就的,鋼鐵廠、焦炭廠、鐵礦煤礦、軍械局、製器廠,哪一樣不是他一手操辦的?也就是碰到何紹明這樣的好上司,才能放他放手施為。如今兩年過去了,正是一番蓬勃即將收獲的時候,這個節骨眼兒上被人摘了桃子,這怎麼能叫人甘心?

唐紹儀也在歎氣,大老遠的被何紹明從朝鮮抓到這關東,一幹兩年,身上早就印著何紹明的名字了,若是何紹明倒了,他還上哪兒找東家去?無外乎繼續做個微末小吏,了此殘生罷了。

秦俊生是跟著何紹明從美國回來的,何紹明的誌向、想法,他是一清二楚。關東軍是為了造反而建立的,說什麼也不能將之拱手送人。隻是時不我待,何紹明此刻不在,第一師又遠在菲律賓,否則大不了揭竿而起,反攻山海關,憑著關東軍的戰力,起碼有三成的可能將這天變了顏色。

眾人沉默良久,這才想起打進了屋就在那兒喝茶,埋頭不語的裴緯。

唐紹儀病急亂投醫,問道:“裴先生,您可有何妙策?”

裴緯訕訕一笑:“諸位大人終於想起我了?也罷,誰叫我是個外來戶呢。我這兒好主意沒有,餿主意到是有一個,就看大家夥聽不聽了。”

“誒呀,您有主意就趕快說吧,這都火燒眉毛了!”詹天佑是個急性子,就差上去揪裴緯耳朵了。

“這一麼,無論如何不能讓榮祿進了關東軍,得找個擋箭牌。既能攔著榮祿,榮祿還敢怒不敢言。”

秦俊生腦子快,一琢磨就想起這麼個人來。誰啊?凱泰!親王貝子的身份,又是何紹明的貼身警衛,就算在榮祿麵前不講理,他榮祿也得琢磨琢磨。“好主意,我這就去找凱泰!”說罷,就要起身。

“慢來慢來。”裴緯招呼住秦俊生,悠哉悠哉地呷了口茶,眯著三角眼,道:“這二來麼,關東地界最近不太平啊,胡子橫行,搞的是民不聊生啊。這個,參謀長,我看你大可以帶著新兵去剿剿匪,一來整飭鄉梓,二來可以鍛煉新兵嘛。”

恩?這話的意思,是說把軍隊都拉出去,給榮祿來個空城計。這麼一來,就算凱泰攔不住,榮祿進了關東軍軍營也別想拿了軍權。不說怎麼高明,起碼能拖到何紹明回來。

“好!我這就去辦!”猶豫了下,秦俊生對著裴緯一個軍禮,這才離去。

此刻,太平洋上。

夜色深沉,一輪新月映在海麵上,隨著暗黑色的海水上下起伏。

何紹明站在艦首,臉色陰沉,緊緊地攥著手中揉成一團的電文。

後黨開始對自己動手了,光緒是個扶不起的阿鬥,見了慈禧如同老鼠見了貓。翁同?的帝黨不但沒幫忙,反而添亂,整出個什麼宗室領兵。瞧著意思,分明是打算破罐子破摔啊。

已經是一**三年七月了,再過一年,三百八十來天,就是甲午戰爭了。這個節骨眼兒上出了這麼檔子事兒,實在讓人頭疼。

關東軍,是自個兒改寫甲午的依仗,更是自己偷天換日的憑借,如何能讓榮祿收了去?於公於私,都不能拱手送人。

軟的不行來硬的,文的不成來武的,怎麼著也得拖到甲午!否則,自己穿越一遭的意義又何在?難道坐視著百年的屈辱重現?

“內焦外困啊……”迎著微涼的海風,何紹明不禁歎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