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蘇真聽了楊錦的訓話之後開始有所擔憂,單說楊黃門此時是越說越來勁,越說越有興奮點,那吐沫星子是漫天橫飛,刮的前排的幾個小子滿麵淋雨,卻又不敢抬手去拭,隻能一個個表情木訥的盯著楊錦吹牛皮。
楊錦此時吹得高興,又從袖子中取出了一個錢袋,嘩啦啦的從裏麵掏出了一大把的錢子,笑道:“你們可知道咱家手裏握的是什麼?”
眾人異口同聲的答道:“錢!”
“錯了~!”楊錦裝模作樣的擺了擺手,笑道:“在你們眼裏,這東西是錢沒錯,可在咱家這裏,錢這東西~~,那就是當橘子皮用!”
說罷,但見楊錦猛的將手中裝滿錢子的錦袋向著空中一揚,笑著言道:“咱家今兒高興,都賞你們了~~!”
嘩啦啦啦——!
隨著五銖錢子從空中灑落滿地,便見適才還是整齊戰列的人群,轟的一聲頓時變得一片雜亂,這幫小子們一個個都是爭先恐後的拚命在地上摸索,就怕晚上別人一步,少摸了幾個錢。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情景,楊錦心中非常的受用,也為也隻有在這個時候,他才能勉強的感受到生命的鮮活,忘記在他所受到不公平的被貶屈辱,仿佛又回到了在長樂宮時,那如夢般的世界與生活....
帶著那美好的幻想,楊錦遊離的眼神緩緩的向著前方落去....頓時,一個與此時場景顯得極不協調的身影落在了他的眼簾,人群中,居然還有一個站著的!?
那站著的人正是蘇真,適才他本來正在尋思用個什麼辦法離開這宮刑府,沒想到這一走時的功夫,身邊的人群一個個呼啦啦的全都亂了,一個個撅著屁股跪倒在地上,東呼西喝的好像在滿地尋摸著什麼東西。
蘇真見狀俯身拍了拍身邊的牛偃,奇道:“唉,牛偃,找什麼呢?東西掉了?我幫你找!”
牛偃頭都不抬,隻是一邊呼哧呼哧的滿地尋摸,一邊隨口言道:“別、別吵,忙著呢!”
蘇真聞言仔細一瞧,赫!這哪是一般的忙啊?簡直忙的都焦頭爛額了!
話說這古代的好事就是多,聽領導講完話,這都能有錢撿?後世咋就沒有這好單位呢,可惜自己剛才溜了號,沒趕上撿錢的好時候。
想到這裏,蘇真眼珠子一轉,隨即走到一旁,輕起一腳將地上的幾個錢子朝著牛偃踢了過去。
牛偃正撿的高興,卻突然眼見幾個大錢咕嚕嚕的滾到了自己的麵前,抬頭一瞅,卻是蘇真在那邊衝著擠了擠眼睛,牛偃大嘴一咧,衝著蘇真伸出拇指,夠義氣!
就這樣,兩人一個用手撿,一個用腳運,頃刻之間,便把周圍的錢子搜了個遍。
卻說此時,人群前方的楊錦目光緊緊的鎖定在了一直站立的蘇真身上,他適才先是一愣,繼而惱羞成怒,心道:好啊!咱家辛辛苦苦的給你們講課,還打賞爾等錢財,你他娘的居然直身而立,莫不是瞧不起咱家麼?!
楊錦自被貶到渤海宮刑府,平日裏就靠熊這幫小子找心理平衡!今日更是連錢財大子都舍了,這居然還有人敢不鳥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更可氣的是,那小子不撿不說,還遍地亂走,四處瞎瞅,分明是在咱家麵前裝清高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孰可忍,咱家不忍!
楊錦越想越氣,哆哆嗦嗦的遙遙一指蘇真,喝道:“來人~!將那邊站的最直的那個,給咱家捉到正堂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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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真在幾個獄吏的帶領下,進入了宮刑府的正堂,但見這正堂之內,無有奢華的金銀鋪飾,描金繪彩,反倒是古樸典雅,簡潔大方。屋中布置的清雅而不失凡香,中堂正間掛著一幅美妙的雙雁刺繡,針法淩飛,樣式渾厚,隻把蘇真看的是嘖嘖讚歎不已。
過了一會,隻見內堂走出一名獄吏,正是今日晨間抽了牛偃屁股的那個酒糟鼻,輕輕的看了蘇真一眼,低聲對他言道:“楊公的脾氣可是大著呢,你說話許得加點小心。”
蘇真感激的衝他笑了一下,接著輕輕的整理了一下衣衫,尋思著一會應該如何應付楊錦。
少時,便見紫服上袍的楊錦仰著頭,繡著蘭花指,瀟瀟灑灑的從後堂走出,斜楞著瞟了蘇真一眼,楊錦一聲冷“哼~~”,隨即來到正席間坐下,開始用他那對媚眼上下打量起蘇真來。
蘇真不去瞧楊錦那惹人厭煩的目光,隻是撲了撲雙袖,做了個標準的見禮,朗聲道:“小子蘇真,見過楊公。”(小子謂之曰百姓)
楊錦裝模作樣的拿起茶碗喝了一口,冷冷的瞪了蘇真一眼,淡淡道:“好小子,聽說你乃是出於本地長族的蘇家是麼?嘿嘿~~,大家出來的娃子,果然是有風骨,有氣度,跟那些庸俗貪財的人比起來,真是大有不同啊~~。”
可事實上,他隻不過是溜號了而已。
聽了楊錦的話,蘇真麵上輕笑,心中則是已經明白了:就衝姓楊的開場這兩句話,擺明了就是因為剛才在他扔錢臭顯擺的時候,自己沒有隨大流一起去捧他的臭腳,所以現在來翻自己的後賬來了,這個世界啊,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
靜靜的穩了穩心神,蘇真輕輕的拱了拱手,不鹹不淡的道:“多謝楊公稱讚,小子實在是不敢當。”
“有什麼不敢當的?”楊錦見蘇真還理直氣壯的,雙目中已是開始放出了點點的寒光,道:“這個天底下,貪財的人多了去了,有了八百錢,就想一千錢,有了一千錢,就想一萬錢,向你這樣有風骨的娃子,咱家還真是沒見過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