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家裏覺得不能再瞞住寇強了才給他打了個電話,他和還在上大學的弟弟回家死纏活磨地才把他們的老媽拽到了省城一家頗有名望的醫院裏。果然,不是什麼小毛病,醫生告訴他們說他老媽的心髒膜瓣出現了穿孔,幾乎一碰就會碎,恐怕要換心髒膜瓣才成,但光是手術費就不菲,還需要合得來的心髒膜瓣。即使你有足夠的錢財,也有合乎的心髒膜瓣,手術的成功幾率也不過百分之三十,即使手術獲得了完滿的成功,“你母親的心髒也不過可以多維持三五年,這還需要她老人家時常保持一個良好的心態------而如果她從現在隻要調整好心態,同樣也可以多維持個三五年。”醫生用他那慣有的職業的冷冰冰的語氣來說。
所以寇強最怕給自己家裏通電話了,更怕家裏突然打電話來告訴他老媽已經不行了之類的話,所以他的電話響起來的時候他總是有些戰戰兢兢,等確定不是家裏打來的才舒了一口氣接起電話來。他自己曾說,“我現在簡直就是我大學老師說的那種情況-----在母親等死的日子裏,在死等母親的日子裏,在我等母親死的日子裏-----”他說到這裏已經泣不成聲,甚至索性爬到桌子上大聲痛哭了起來。
沒有人再K歌了,也沒有人再說話,莊丁也停止了和單唯唯討論她臉上那兩顆痣去留的問題,大家沉默了半晌,等他哭得嗓子快幹了莊丁才撫著他肩膀勸他:“還是不要再哭了,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其實我們都一樣,誰也不比誰好過。”莊丁和王心巧一起拉起了寇強,“我們還是別在這裏唱歌了,我們出去喝點油茶,清醒清醒,吹吹冷風也成。”他們簇擁著寇強走出那家KTV。
喝酒就是喝心情。他們的喝酒宗旨也很明確:心情好-----喝,心情不好-----喝,心情不好不壞也----喝!本來寇強在他們裏麵酒量算是最好的,平常都是別人都趴下了,他還依然堅挺,扶這個照顧那個。但還沒走出KTV多遠,他一口噴薄而出,那裏正是KTV的停車場,把人家一輛黑色三菱山地車噴得滿目狼藉,寇強喊了一聲“爽啊”還不過癮,再用腳踢了車身一下,那車子立馬尖叫起來。
鄭中其拽起寇強趕緊就跑,其他人跟著一起跑,一直跑到可以去往象山市場燒烤攤的小巷子才歇下腳來。大家都喘著粗氣,寇強卻抱怨起鄭中其來:“有什麼好跑的,大不了跟他們打------”還沒來得及說完又勾下身子對著牆角吐了起來,接連吐了六七次,吐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到最後簡直是在幹嘔了,估計連膽汁都被他吐出來了。他站起來問單唯唯要了幾張手紙,擦了擦嘴、眼淚,擤了一把鼻涕,嗡聲嗡氣地把剛才的話說完:“大不了跟他們打一架!”
“其實他們也未必能聽得見,說不定他們K歌正K到勁頭,哪能聽到車子的警報聲。”曾乙凡說,王心巧拍了拍他的肩膀。
“又是何必。”莊丁說。
“倒也沒什麼可怕的。”曾乙凡說。
“我們男的倒無所謂,但首先要照顧好兩個女的,總不能讓兩個女的跟著我們在哪兒跟人家一起打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