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在語作為揭示語句本質和語言鏈條的重要手段,在電視播音中同樣可以顯示出其重要作用。電視傳播,由於視覺形象因素的介入,增強了播音員、主持人與受眾交流的直接性;又由於播音員、主持人麵部表情和姿態表情副語言手段的參與,使內在語獲得了更大範圍的施展。播音員、主持人既可以通過抬頭來表示稿件邏輯的起承轉合;又可以用眼神來傳達稿件語句深層的寓意;還可以運用麵部表情表達稿件文字所暗含的褒貶態度和情感信息。副語言手段的介入和參與,會使言語表情更加自然、和諧,易於接受。因此,電視播音員、主持人應充分利用表情手段豐富多樣的條件,運用好內在語的內部技巧取得更好的傳播效果。
內在語的分類和優化
一、內在語的分類
內在語的運用是比較靈活的,它既可以用在語句、段落、層次之前、之間,又可以用在語句、段落、層次之後。具體說來,它既可以起到發語作用、寓意作用、承接轉換作用,又可以起到提示作用、回味作用和反語作用。按其性質和作用的不同,大致可分為六類:
1.發語性內在語
無論是播一篇稿件、一次節目,還是播節目預告、天氣預報,哪怕介紹語和串聯語,播好開頭是十分重要的。可以說,播好開頭是決定受眾能否繼續收聽下去的關鍵。發語性內在語可以幫助播音員、主持人把開頭播好。所謂發語性內在語,就是在呼號、節目、稿件、層次、段落、語句之前,加上適當的詞語。播音員、主持人把這些詞語作為開頭在內心播出來,並與稿件原來開頭的詞語自然地銜接,把其“帶發”出來。例如:
在呼台號之前加發語性內在語:
(各位聽眾,我們這裏是)××人民廣播電台!
在一次節目開頭加發語性內在語:
(青年朋友,俗話說)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在一篇稿件開頭加發語性內在語:
(您知道嗎,聽眾朋友)在祖國西南邊陲的密林深處,有一座邊防哨卡……
在一個語句、段落開頭加發語性內在語:
(司機同誌:)車禍往往出在一個瞬間,但它給人留下的痛苦和損失卻是深刻而深遠的。
由於長年累月地重複,播音員、主持人容易把台號呼得冷漠、呆板、平淡和流於形式。在呼台號之前,加上親切的發語性內在語,有益於調動播音員、主持人的情緒,把台號呼得熱情、親切、彬彬有禮又富於活力;有的節目,稿件的開頭寫得比較呆板、突兀,使播音員、主持人不容易找到自然的語氣,這時就可在前麵加上一個稱呼語、問候語,或者一個疑問短語,用這些發語性內在語“帶發”,以找到播好開頭的恰當的語氣;稿件中有一些語句、段落需做明顯轉換,或需特指強調,可在其前加一呼語或其他短語,可使語句的指向性更強。
除此之外,發語性內在語還是解決某種心理源性發音障礙的有效手段。有的播音員、主持人由於某種心理原因,在要呼台號時,或開始播音時,或見到某些字詞處於稿件開頭位置時,常常出現發音困難。這是一種心理源性發音障礙。遇到這種情況,播音員、主持人可運用一個適當的發語性內在語做開頭,有利於把要播的內容自然地“帶發”出來。
總之,播音員利用好發語性內在語,容易使播音一開始就進入良好創作狀態,找到親切、自然、貼切的語氣,贏得受眾的好感和認同,為進一步的交流奠定良好的基礎。
2.寓意性內在語
寓意性內在語是稿件文字的“弦外之音”,是隱含在語句深層的內在含義,是結合上下文語言環境挖掘出來的語句本質和語句目的。需要引起注意的是,我們所說的寓意性內在語所體現的語句本質和語句目的,在褒貶態度、感情評價和客觀事理上,一般說來與語句文字表麵的意思並不是完全對立的。因為意向截然相反的內在含義一般比較容易判斷,語氣把握起來也較容易。比如,熱戀中的姑娘嗔怪地說男朋友:“你真壞!”“你真傻!”其實是說他“你真好!”“你真可愛!”難以判斷和把握的是意向色彩或程度、分寸上的細微差異。我們把這種情況的內在語稱之為寓意性內在語。比如,魯迅的小說《孔乙己》中有這樣一句話:
“孔乙己是站著喝酒而穿長衫的唯一的人。”
到鹹亨酒店喝酒的人,大體上有兩種:穿短衣的站喝是做工的窮苦人;穿長衫的坐喝是有錢人或闊綽的讀書人。這些在小說一開始就作了交代。那麼,孔乙己屬於哪種人呢?“孔乙己是站著喝酒而穿長衫的唯一的人。”這句話的語句本質是在指明了孔乙己身份的同時又多了一層含義,即揭示了他的性格特征:窮困潦倒而又死要麵子——這一內在語與文字表麵在方向上大體一致,隻不過又多了一層寓意。由此也可以看出,寓意性內在語的挖掘和把握對上下文語言環境依賴性更強。離開上下文語言環境.就很難抓住這“弦外之音”、“言外之意”了。
寓意性內在語的把握,除了參照上下文語言環境之外,還應注意結合作者的寫作風格,語言習慣,文章的主題,人物的性格、身份、心理、語言和所處的環境,以及人物之間的關係,甚至還要從全篇整體的高度去分析、判斷。例如前麵舉例過的《補舊》,僅從上下文語言環境就很難把握彭總所說話的內在含義,還必須從當時的時代背景,彭總所處的環境,他的性格、心理,以及他與秘書的關係等去綜合分析,才能準確把握彭總所說的話的深刻寓意。
新聞稿件中寓意性內在語的把握,還要結合語言簡練、言簡意賅的特點,作者經過認真選材,精心構思,寫作中有時對某些內容,特別是對一些複句的某一部分有所省略,而被省略的部分往往與內在語有關,有的被省略部分本身就是語句“另有所指”的寓意性內在語。如,廣播評論《司機同誌,請注意行車安全》中,有這樣一段話:
我國城鄉道路標準低、質量差。這幾年我們的經濟建設迅速發展,各種車輛又大量增加,客運貨運空前繁忙,這是造成車禍的主要原因。解決這些問題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道路的標準、質量隻能逐步提高;車輛增加,運輸繁忙,這是好事。那麼,目前怎樣才能使車禍減少,減少,再減少,使司機平安、乘客平安、行人平安呢?
難道“道路的標準、質量隻能逐步提高;車輛增加,運輸繁忙,這是好事”這兩句話僅僅隻是表達了文字表麵所闡述的客觀事理嗎?顯然不是。從語法角度看,它們都各自省略了一個表示結果的分句:……解決這些問題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道路的標準、質量隻能逐步提高(顯然,靠提高道路標準、質量來減少車禍不幸);車輛增加,運輸繁忙,這是好事(看來靠減少車輛來降低車禍也不行)……
括號中這兩個表示結果的分句就是寓意性內在語。在這裏,結構的殘缺,卻使得語言練達、蘊藉,單位語言片斷的信息量加大,更發人深省、引人思考。殘缺部分的語意則要通過相應的富於寓意的語氣體現出來。因此,結合全篇整體和上下文語言環境,再從語法的角度進行分析,也是把握寓意性內在語的一個有效方法。
對稿件文字、語句深層寓意,即寓意性內在語的把握,是播音員、主持人完成播音創作任務的一個重要方麵。這是因為,受眾如果作為讀者來接受稿件內容(假設他具備正常的理解力、感受力),那麼稿件語句的內在寓意一般是能夠被領悟的(即使有看不懂的地方,也可以停下來玩味、琢磨,或回過頭來反複閱讀,直至理解)。但是,如果作為聽眾來感知稿件內容,那情況就不同了。這時,他的理解、感受在很大程度上被播音員、主持人的語氣製約住了。因此,播音員、主持人的語氣,對受眾來說,既是一種引導,也是一種強製。這種傳播的特殊性使播音員、主持人的播音會出現兩種可能:一種是如果播音員、主持人對稿件文字、語句深層寓意吃透並通過語氣準確表達了,那麼,受眾的理解也隨之深化;另一種是如果播音員、主持人的語氣隻表達出文字表麵的意思,而沒有表達出文字深層的寓意,或者把這種寓意表達偏了、錯了、反了,那麼,受眾的理解也將出現偏差。所以,播音員、主持人在進行播音創作時,對寓意性內在語(特別是不易辨別的、與語句文字表麵意思有差別,但又不是截然對立的寓意性內在語)要給予充分的注意。
3.關聯性內在語
稿件的內容是用邏輯和語法建構起來的。稿件中的語句關係有的用文字表示出來;有的則沒有用文字表示出來。所謂關聯性內在語,就是指那些沒有用文字表示出來的語句關係,具體地說,就是那些體現語句邏輯關係和語法意義的隱含性關聯詞,以及關聯詞短語。
她打了寒戰,(雖然)風又掀起她的衣襟,(但是)這次她沒有去拉。
中國不堅持走社會主義道路不行,(而)不改革開放也不行。(因為)我們不能再耽誤了,(所以說)改革開放的膽子要再大一點,步子要再快一點,(從而)使得經濟發展的步子更快一些。
關聯性內在語的最大特點,就是通過挖掘出語句間隱含性的關聯詞或關聯詞短語,使語句關係更加明晰。不管是並列關係、順承關係、總分關係、選擇關係、條件關係、目的關係、取舍關係、連鎖關係,都可以運用隱含性的關聯詞或關聯詞短語內在語來銜接,特別是多種語句關係交錯的多重複句,則更見成效。稿件中那些沒有用文字表現出來的關聯詞或關聯詞短語主要是由於文字語言的概括、簡約和精練使然。要把稿件內容轉換為有聲語言,就需要通過語氣把語句邏輯關係準確地體現出來,從而使受眾正確地理解稿件的精神實質。播音員如果忽略對稿件文字、語句的邏輯關係的分析、把握,有時就會造成表達語氣的偏差。請看下麵的例子:
車禍問題是個全社會的問題,需要各個方麵配合解決。在這裏,我們謹向司機同誌們進言:……
對這段話如果不做深入分析,準確把握其語句關係,表達時就很可能形成這樣的處理:
車禍問題是個全社會的問題,需要各方麵配合解決。在這裏,我們謹向司機同誌們進言:……
這樣表達的結果,是把這兩句話處理成了並列關係。第一句邏輯的指向性仿佛是告訴受眾,下麵將要闡述社會各方麵應如何配合解決車禍問題;而第二句卻又說“謹向司機同誌們進言”,致使這兩句話在邏輯上相互矛盾,造成語意不清和語言目的模糊。如果結合全篇“要司機同誌注意行車安全”這一總的播出目的和上下文語言環境,再從語法的角度仔細分析,就會發現兩個句子關係是一種讓步轉折關係。第一個句子是讓步部分,居次要地位;第二個句子是轉折部分,居直接體現語言目的重點地位。表達上應這樣處理:
(當然)車禍問題是個全社會的問題,需要各方麵配合解決,(然而)在這裏,我們謹向司機同誌們進言……
這樣處理是把第一句“放下來”播,不做特意強調;而第二個句子用加重語氣播出,就突出了一個指向明確的語句重心,從而也就突出了“司機是解決車禍問題的關鍵”的語句目的。
在播音創作中,播音員、主持人就是這樣通過在語句、段落、層次間分析、挖掘出隱含的關聯詞或關聯詞短語,而把握其邏輯關係,使前後句、上下文語言鏈條的銜接更加自然、順暢和符合邏輯,從而使語意和語言目的表達更加準確。所以可以說,關聯性內在語是使播音有聲語言的鏈條向語言目的定向推進的路標,是播音員、主持人表達語氣起承轉合的重要依據,是播音有聲語言所表達的稿件文字、語句富於內在邏輯力量的關鍵所在。
關聯性內在語的準確把握與播音員、主持人的邏輯思維、邏輯感受能力有關。它是播音員、主持人邏輯思維的結晶。因此,播音員、主持人既要熟悉運用概念、判斷、推理等邏輯手段表達思想感情的一般規律,同時還要熟悉現代漢語有關的語法知識(譬如詞法、句法知識);在分析、感受稿件時,不能隻注重理解句意,同時還要重視分析句子之間的關係;要善於從句群、語段,即小層次的角度去把握相對完整的語意和語言目的。在這裏,要特別注意敢於打破標點符號的限製。有些句子表麵上看是各自獨立的,但深入分析,可能就是一個完整語意的複句關係。另外,還可以從全篇邏輯、結構的特點上去把握、分析關聯性內在語。一篇稿件中,作者運用邏輯和語法手段時往往會表現出某種特點,如頻率較高地使用某一種句式,或讓步轉折,或假設遞進,等等,一般在重點句、段,這種特點則更為明顯。這一特點也可為我們挖掘隱含性的語句關係提供線索。
總之,播音員、主持人應該明確:稿件中用文字表示出來的關聯詞,隻代表全篇稿件部分的邏輯關係和語法意義,而要想使所有語句的表達語氣都符合邏輯,就必須在那些沒有用文字表示出來的語句、段落和層次間挖掘出相應準確的內在邏輯——關聯性內在語。能否準確地把握稿件文字、語句的關聯性內在語,這既是播音員、主持人對稿件的理解、感受是否深化的一個重要標誌,同時又是對播音員、主持人邏輯思維能力和語感能力高低強弱的檢驗。
4.提示性內在語
什麼是提示性內在語?先請看一組例句:
①“聽眾朋友,最近有一件事傳遍古城西安:(什麼事呢?)一位居民提著一口有毛病的鐵鍋找到市政府,要求幫助退換。”
②“本台消息:根據對全國殘疾人抽樣調查的結果推算,我國各類殘疾人總數約有5164萬人。(1/20!真是不少啊!)這是一個值得全社會關注的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