③“2月5日13時50分,正在當班的扳道員譚定德聽說變壓器旁有個小孩被電擊倒了,心裏一怔:(不好!)兒子正在那兒玩,莫不是他?”
④“清晨,我到公園去玩,一進門就聞到一陣清香,(啊,荷花!)我趕緊向荷花池走去。”
上麵這組例句中括號裏的內容就是提示性內在語。
提示性內在語用於語句、段落、層次之間,也是為了解決上下句語氣銜接的問題,但與關聯性內在語又有所不同。它不是以關聯詞或關聯詞短語的形式出現,而且內容上也更加豐富多彩。差別還不僅僅在於此,更主要在於挖掘關聯性內在語,雖然也需要播音員、主持人付出創造性的勞動,但從其反映的語句關係來看,主要還是稿件文字本身的邏輯使然。因此可以說,這是一個“沙裏淘金”的過程。而提示性內在語則往往是稿件文字本身所不固有的,它是播音員、主持人發揮主觀能動性和創造性所賦予稿件的。這是一個“點石成金”的過程。在語句間,特別是文氣不太貫通、前後句轉換突兀、語氣不好銜接的地方,設計一個恰當的提示性內在語就可以找到下句較為貼切的語氣,使語句自然地銜接過渡。如果說,關聯性內在語重在使語句的邏輯關係更加嚴密,那麼,提示性內在語則更重在使表達語氣富於靈動的活力。
提示性內在語以其形式的靈活多樣、內容的豐富多彩,為播音員、主持人創作思維的發揮和創作個性的施展提供了更為廣闊的空間。
(1)設問呼應
在兩個句子、段落和層次中間,用設問短語過渡,諸如“什麼事呢?”“為什麼呢?”“什麼原因呢?”“那麼,該怎麼做呢?”“有哪些意義呢?”等等,以找到下句生動、貼切的敘述語氣。這種提示性內在語還有利於語言表達與受眾心理相呼應。因為這些設問短語往往也是受眾聽到此處時所產生的自然心理反應,如例句①。因此,運用好這種提示性內在語,也有助於調動受眾對傳播過程的參與,構成潛在的雙向交流。
(2)提醒關注
下句的內容需要播音員、主持人用關注、關切,引起注意、警覺的語氣播出時,可在該句之前加一個提示性內在語,以提示播音員、主持人在播下句時體現出關注的色彩。這種提示性內在語有的可以由前句引申、概括出來,如例句②。用這個由前句內容中概括出來的我國殘疾人與全國人口的比例數做提示,引發播下句時的關注色彩;有的可根據不同情況和需要加上一個相應的短語,如“請注意”、“要注意的是”、“需要特別指出的是”、“不容忽視的是”等等,用這些短語來過渡上下句,引發播音員、主持人相應的表達語氣。
(3)表現情態
在播表現人物心理活動、人物語言,或需表現某種特定感情色彩的句子時,可在該句之前加一相應提示性內在語,如例句③。加上“不好”這一內在語,可以提示播音員、主持人用語氣表現出人物當時的心理狀態。有時前後句的感情色彩轉換較大,為準確表達下一句,可在兩句中間加一提示性內在語,如:
“砰”的一聲,張某一腳踢開炊事班的門。(怎麼回事?)炊事班戰士小梁見這情景,先是一愣,接著上前詢問。
第一句表現的是怒的色彩,第二句表現的是疑的色彩。用這個疑問短語過渡提示播講者轉入疑慮的語氣。
(4)展示過程
提示性內在語還可以用來展示判斷或動作的過程,如例句④中,最後一句話與前句跳躍性太大,加上一個表示判斷的提示性內在語來過渡,以找到下句應有的色彩和分寸:有些表示動作的句子,可用提示性內在語來過渡,來展示動作的過程,使語氣生動、形象,富於動感,還有助於調動受眾的想象,增強語言的感染力。
(5)感歎強調
在進入重點語句之前,或下句需要表達有感歎、強調等較強烈的感情色彩的語氣時,可用一提示性內在語,強調或加重語氣,如例句②。
我接過來一看,(可不是嘛!)橫是橫,豎是豎,補得就是不錯。
這句的內在語既有展示又有感歎。
總之,提示性內在語是激活播音語氣的一個重要方法。當然,從廣義上來說,所有種類的內在語,對播音員、主持人都是一種提示和引導。但是,那種既符合稿件文字、語句的內在邏輯,同時又能夠充分展示播音員、主持人的獨特感受、獨到見解,並富於創造性的“點石成金”的“提示”,才是我們這裏所說的提示性內在語的真正內涵。
5.回味性內在語
上文結束,不管漾開緩收,還是戛然而止,都給人以語已盡情尚存的印象。讓受眾回味什麼,思考什麼,想象什麼,憧憬什麼,要靠回味性內在語具體引發。
回味性內在語一般用於段落、層次,特別是全文的結尾處。大體上有四種形式:
(1)寓意式回味
這幅畫一直掛在我的書桌前,多年來不曾換掉,因為我需要它。(它常常催我向上!)
這張照片的主人已經不在人間了,照片本身也在一場浩劫中化成了灰燼,但是,當時的情景卻永遠留在我和妻子的心裏。(彭總永遠活在人民的心中!)
用內在語把前句的深刻寓意體現出來,並造成一種耐人尋味的氛圍。這種形式的內在語與那種用於語句、段落中的寓意內在語有一定的相似之處,即都是體現語句深層的內在含義。但不同之處也是較明顯的。寓意式回味內在語處於段落、層次或全篇的結尾,它不僅體現這句的內在含義,往往還負有統括上文和結論全篇的責任;同時,它還要造成某種氛圍,讓受眾有所思索,有所回味。
(2)反問式回味
在有些稿件、節目的結尾,加一反問式呼語,諸如:“您說對嗎,聽眾朋友?”“聽眾朋友,您同意我的觀點嗎?”“您聽懂了嗎,聽眾朋友?”這種反問式回味內在語實際上是對前句語意或全篇結論的肯定並有強調意義,同時,對前句句尾語勢所表現的色彩具有引申、指向和推送作用,能夠進一步溝通傳受雙方,深化雙向交流。如:
小朋友,要想掌握和運用我們祖國優美、豐富的語言,就要學好語文,學懂、學通,一點也不能含糊。(你們說對嗎,小朋友?)
雖說現在生活好了,可離“小康水平”還差得遠呢。咱們能隻顧眼前樂,忘了大目標嗎?(您說是不是呢,聽眾朋友?)
(3)意境回味
這種回味性內在語既好像是“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又好像是沒有什麼確定性的內容,仿佛就是為了造成一種意境和氛圍,引導受眾或思考,或想象,或憧憬,或感歎,或遐想。它既是前句語勢及所表達的色彩、分量的引申和推送,又仿佛是全篇稿件主題思想、精神實質的揮發和伸張。有時甚至用一個簡單的標點符號,也可以使播音員、主持人通過視覺的提前量得到前置提示,運用恰當的語氣造成相應的意境和回味的無限空間。
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我急忙喚回我的獵狗,帶著它走開了。(……)
(4)線索式回味
有些稿件中,在一些段落、層次和全文結尾處重複出現相同的句子,如廣播通訊《桌子上的表》。在文中和結尾三次出現桌子上的表“滴答滴答”,與戰士們幾進幾出,不曾動它,形成了強烈鮮明的對比,使主題思想得到深刻揭示,使人們對那塊“滴答滴答”永遠走著的表留下了難忘的印象。對這種線索式出現的句子,應結合上下文和主題,設計相應的回味性內在語,找到恰當的語氣,以達到調動受眾的想象,深化主題,加深印象的目的。
新聞廣播電視宣傳具有較強的引導、教育和說服功能,我們播出的任何一篇稿件都不是無的放矢的。恰當地運用好回味式內在語,可以較好地發揮新聞宣傳的引導、教育和說服功能,使受眾在回味、思索、遐想和憧憬之中受到啟迪、熏陶和教育。
6.反語性內在語
反語性內在語直接體現了語句表層意義與深層內在含義,即語句本質的對立關係或對比關係。一般說,在上下文語言環境中比較容易把握。
(1)對立型反語內在語
對立型反語內在語表現為與文字表層意義相對立的趨向。如:
隻要略有知覺的人都知道:這回學生的請願,是因為日本占據了遼吉,南京政府束手無策,單會去哀求國聯,而國聯卻正和日本是一夥。讀書呀,讀書呀,不錯,學生是應該讀書的,但一麵也要大人老爺們不至於葬送土地,這才能夠安心讀書。報上不是說過,東北大學逃散,馮庸大學逃散,日本兵看見學生模樣的就槍斃嗎?放下書包來請願,真是可憐之至。不道國民黨政府卻在十二月十八日通電各地軍政當局文裏,又加上他們“搗毀機關,阻斷交通,毆傷中委,攔劫汽車,橫擊路人及公務人員,私逮刑訊,社會秩序,悉被破壞”的罪名,而且指出結果,說是“友邦人士,莫名驚詫,長此以往,國將不國”了!(簡直是豈有此理)
這裏上文中的“大人老爺們”,是指腐敗無能的國民黨政府;“友邦人士”,是指實為侵略者幫凶的外國勢力。魯迅先生用這種表麵意義與深層含義截然對立的形式,鮮明地表達了自己的否定態度和蔑視、嘲諷的感情色彩。這種反語性內在語一般多出現在評論、雜文裏的駁斥性、否定性、諷刺性的語句段落,它與宣傳目的、主題基調、語言環境的依賴關係顯得更為緊密。確定和表達這種對立型反語性內在語,就要緊緊抓住語句本質與表層意義直接對立的趨向,用反義的和否定的語氣鮮明地把這種對立體現出來。
(2)反問型反語內在語
反問是通過問句的形式表達確定的意思的修辭方法。同平鋪直敘的表達相比,反問語氣色彩強烈,能夠激發受眾的感情,引起深刻印象。如:
中國人死都不怕,還怕困難嗎?(顯然,也不怕!)
過去三年的一關也闖過了,難道不能克服現在這點困難嗎?(完全能夠克服)沒有美國就不能活命嗎?(我們將活得更好!)
問句本來表示判斷,具有不確定性,但通過反問的語氣卻有了確定內容,這種對立是比較明顯的:否定句用反問語氣說出來就表達肯定的意思,肯定句用反問語氣說出來就表達否定的內容。這反問語氣的內涵就是我們所說的反語性內在語。可以說,在上下文語言環境中把握、確定反問句的內在語是比較容易的,關鍵是表達時反問的語氣要鮮明、強烈,否則所要表達的確定性的內容就不明顯,給人印象也不深刻,會削弱反問句特有的功能。
(3)雙關型反語內在語
雙關是利用語音或語義的關係,使語句同時兼顧兩種事物的修辭手段。這種修辭方法,有意讓某個詞語或句子有兩種意思,表麵上說一個意思,實際上卻另指一個意思。這個另指的意思是語言目的所在,也就是我們所要把握的反語性內在語。在這裏,語句所兼顧的兩種事物一般並不表現為截然對比的關係,而是一種對立關係。這是與前兩種形式的反語性內在語所不同的。如:
“雅”要地位,也要錢。古今並不兩樣,但古代的買雅,自然比現在便宜;辦法也並不兩樣,書要擺在書架上,或者拋幾本在地板上,酒杯要擺在桌子上,但算盤都要放在抽屜裏,或者最好放在肚裏。
利用“算盤”的本義和轉義,巧妙地構成雙關,表麵是說具體的算盤,實際是指“心機”而言,諷刺味道很濃。這是一種利用詞語或句子的多義件在特定環境下形成的語義雙關形式。與諧音雙關相比,語義雙關更為常見。播音員在備稿中,要抓住雙關反語內在語或句子表麵意思對比鮮明的趨向,表達時用較含蓄的、饒有意味的語氣,把暗指的意思體現出來,以增強稿件的表現力和有聲語言表達的感染力。
(4)非對立型反語內在語
在稿件、文章和語用實踐中還有這樣一種現象,即有些句、段,即使聯係上下文的語言深層含義,大體上也是一致的,同向、同質的,但在表達的語氣中卻需要滲入一定的與語句意義有別的,甚至是相對的色彩。例如:
正因為這樣,所以馬克思是當代最遭嫉恨和最受誣蔑的人。各國政府——無論專製政府或共和政府——都驅逐他;資產者無論保守派或極端民主派——都紛紛爭先恐後地誹謗他,詛咒他。
無論是表層意義,還是深層含義,都是說馬克思遭到反動統治者的驅逐和資產階級的誹謗和詛咒,而成為“最遭嫉恨和最受誣蔑的人”。那麼表達的語氣就很容易因句中較多的貶義詞而帶有否定的色彩。這與全篇讚頌、崇敬和懷念的基調是不和諧的,自然不能說是準確的。如何避免這種情況?就需要進一步從全篇整體,即主題、基調、目的的高度做出判斷和評價:馬克思所遭受到的這一切,恰恰從反麵說明了馬克思的事業的不朽和人格的偉大。占人口絕大多數的無產階級和勞動人民卻是深深地愛戴、崇敬他的。有了這種理解和感受,表達的語氣就會在說清楚的同時,流露出對馬克思的崇敬和對反動階級的蔑視之情,特別在說到那些貶義色彩的詞時,要透出一絲對反動階級蚍蜉撼大樹之舉不屑一顧的色彩,以淡化這些詞語表麵的貶義色彩。
由此可見,這種內在語與語句的本義實際上也是一種對比關係。由此,我們把這種表麵意義與本質意義大體一致而又要表現一定的反義色彩的內在語,稱為“非對立型反語性內在語”。這種反語性內在語不是以與語句文字表麵意義相對立為標誌,而是以不產生負麵效果為目標。對它的把握,除了聯係上下文語言環境,更要從全篇整體去分析、感受,做到既準確表達語義,又不出現消極的負麵的效果。
總之,稿件中那些反語性語句,往往是作者獨具匠心的點睛之筆,播音員運用反語性內在語引發相應的語氣加以準確表達,對稿件主題的深化、目的的昭示、基調的統一和感情的抒發有積極的促進作用,會使稿件的表達更具色彩和感染力。
以上劃分出的六種類型的內在語,初步展示了內在語的豐富性以及它在調動播音員的感情、引發貼切的表達語氣方麵的積極作用。但需要指出的是,這隻是提供了一個可供參考的基本示範,並沒有也不可能囊括內在語的所有形式,也不可能解決所有內在語方麵的問題。如果用這六種基本類型去機械地套用和規範千差萬別的語句,則無異於削足適履,作繭自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