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我老爸太淘氣,他拿起那根檀香木的木棍,才把我母親頭上的蓋紗揭下來,我母親沒有抬頭,這時扒在窗外的我六叔萌之就聽我老爸湊到我母親的耳邊說了一句話,我老爸向著我母親說道:“景福,我可把你娶過來了,你真好看。”說罷,冷不防,我老爸還在我母親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而且,我的六叔萌之聽得清清楚楚,“吮”地一聲,特響。
按照傳統的正規程序,這些小動作都是沒有安排的,這純屬我老爸的即興表演,我母親也是沒有一點精神準備,否則她也不會一伸手就把我老爸推出去好遠。誰想到我母親還真有一把子力氣,這一推,就把我老爸推得坐到他背後的太師椅子上了,我母親也發覺自己推人的力氣太大了一點,可是也沒向我老爸道歉,誰讓你等不及呢,有什麼話,還愁沒有時間說嗎?,幹嘛非得這個時候說。這時,三聲鼓早就響過了,可是我老爸還在椅子上歪著呢。
忙著,我母親掏出來帕子,在自己的臉頰上拭著,我老爸也忙著從太師椅子上站起來,偏偏這時,我老爸頭上戴的那頂新郎倌的烏紗帽又掉在了地上,他又忙著把帽子拾起來,還要再把帽子戴好,你說說,光三聲鼓的時間夠用嗎?
足足過了有一分鍾的時間,我老爸還沒把他的那頂帽子戴好,這時候,我母親著急了,她搖著拳頭、小聲地向我老爸說道:“你還不快去開門!”說罷,我母親就忙著低下了頭,隻等著鬧新房的人們湧進來了。
洞房的房門一開,我的六叔萌之一步就闖了進去,他一把就抓住了我老爸的胳膊:“大哥,你剛才要房裏做什麼來了?”當即,我的六叔萌之就把他聽到的一切當眾做了揭發,直羞得我母親連眼淚兒都湧出來了。
我母親出嫁的那天,坐的是南繡的花轎,這自然就不必細說了;而在我母親的花轎後麵,還跟著一抬小藍布轎,這抬小藍布轎裏,坐的就是我母親的陪房丫頭——勤姑,從此,勤姑就隨著我母親一起進到侯家大院裏來了。隻是,勤姑雖然進了侯家大院,可是勤姑還是馬家的人,侯姓人家大帳房裏,沒有勤姑的開銷,勤姑從馬家領份錢,這也就是說,勤姑的編製仍然在馬姓人家那邊,她是到侯姓人家侍候馬家小姐來的。這種身份類如後來的“借調”。
得知勤姑將做為我母親的陪房丫頭到侯家大院來,最高興的人是我的芸姑媽。芸姑媽有病,一個人在房裏寂寞,我的六叔萌之和九叔菽之每天要上學讀書,他們也沒有時間到我芸姑媽房裏來和她說話;芸姑媽陪我母親在馬家書館裏讀書的時候,就和勤姑要好,這一下勤姑到我們家來,再也不走了,就有了陪芸姑媽說話的人了。而且,最最重要,為了給我芸姑媽調養身體,馬家還常常送來從南方帶來的名貴藥材,將這些藥材煮成湯劑,還有極複雜的過程;在馬家的時候,勤姑就侍候馬家的老太太用這種藥湯,到了侯家大院,侍候芸姑媽用這種藥,那是非勤姑莫屬了。
我母親猜中了芸姑媽的心思,於是就在進門的第二個月,帶著勤姑來到了我奶奶的房裏,說過了一些家常話之後,我母親就對我奶奶說:“知道婆婆房裏的事情多,我又不能時時過來侍奉,若是婆婆不嫌棄,那就讓勤姑過到婆婆房裏做些粗活吧。”我奶奶一聽,心裏就樂了,這新過門的兒媳婦兒真是善解人意,早在我母親過門之前,我奶奶就有了這個打算,隻等著我母親過門之後,找個機會向我母親說。我奶奶還正愁著找不到藉口呢,倒是我母親先把勤姑送到我奶奶房裏來了,這不是正中下懷嗎?
這時候,就要向讀者諸君做一些交代了,明明是我母親要把勤姑送到我芸姑媽房裏去,怎麼我母親就把勤姑送到我奶奶房裏來了呢?這就是規矩,給我芸姑媽房裏派人,那是我奶奶的權力,一個新過門的嫂嫂,怎麼能夠把自己的陪房丫頭派到小姑的房裏去呢?你想監視小姑、往她身邊派特務呀!所以,我母親一定要先把勤姑送到我奶奶的房裏,然後我奶奶自然就把勤姑派到我芸姑媽的房裏去了。
果然如此,勤姑才在我奶奶的房裏呆了三天,隨後,我奶奶就發下話來,讓勤姑到我芸姑媽房裏去了。勤姑到了芸姑媽的房裏,一是專門侍候她用藥,二是陪她說話,才過了一個月,芸姑媽的身體就漸漸的好轉了。
把勤姑送到芸姑媽的房裏去,我母親房裏就沒有人了。這時候我奶奶一高興,就對我母親說,把桃兒、杏兒派到你房裏去吧。
就這樣,我母親用一個勤姑,換來了桃兒、杏兒,芸姑媽房裏有人陪著說話了,我母親身邊也有了奶奶房裏的人,皆大歡喜,侯家大院裏就出現了一個新格局。
桃兒、杏兒來到我母親房裏的第一件事,就是我母親把從馬家帶過來的一種絲綢,拿出來給她兩個人每人做了一件新衣,給桃兒做的是一件粉色的半長衫,給杏兒做的是一件耦色的半長衫,她兩個人穿著新少奶奶給做的新衣回到我奶奶房裏來的時候,連我奶奶都說:“你瞧,隻幾天的功夫,兩個孩子就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