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裏,你是客,我自然要送茶侍候了。姐姐妹妹的感情是姐姐妹妹的感情,大規矩是不能錯的。”說著,勤姑又按著杏兒坐了下來。
勤姑這裏,才給杏兒送過了茶,隨之,我舅舅、姨姨就走進門來,向杏兒詢問我母親的情形,杏兒向他們稟報著說:“我們奶奶的身子雖說是一天天地重了,可是聽奶奶說,倒是挺順利的,請舅舅、姨姨們放心就是了。我們奶奶說一時半時地她也先回不了娘家了,奶奶說舅舅的功課要多多努力,將來還是要去學醫的好,奶奶還說,姨姨上中學的時候,要去一個女子中學為好,考上中學之後,請姨姨到奶奶那裏來一趟。奶奶這裏給姨姨帶來一件人形,說是我們大先生從日本帶回來的呢,在日本,人們可珍重這種人形呢。”說著,杏兒就把我母親讓他帶給我姨姨和我舅舅的禮物,一一地交給了他們。
看著杏兒代表我母親給我舅舅、姨姨分送禮品,我外婆不由地就湧出了眼淚兒。她又念了一聲佛,然後感歎著說道:“景福這孩子就是這樣著人疼愛,什麼事情總是先想到別人,等你回去告訴你們奶奶,就說這裏一切都不用她操心,弟弟妹妹們很知努力的,隻盼著她好好保養身子,月子裏的人,更不能生氣。”說著,我外婆就抽抽噎噎地又掉了一陣眼淚兒。
前麵房裏,馬家老太太正和杏兒說著話,勤姑走進門來稟報說是午飯備好了,請老太太和杏兒妹妹一起用飯去吧。於是,勤姑攙著我外婆,杏兒跟在後麵,一起進了大花廳,馬老太太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立即就拉著杏兒坐在了她的身邊。勤姑呢?她還是立在我外婆的身後,侍候著一家人用飯。
說老實話,杏兒沒有受過這樣的待遇,她怎麼有資格坐在大花廳的正座上用飯呢?但是,今天她是侯姓人家派來的,馬家就得把她當做是貴客看待。杏兒自然也不知道這種場合不可推讓,隻是說了幾句謙讓的話,隨之,就大大方方地坐在我外婆的身邊了。
飯桌上,我外婆詢問了我母親吃飯的情形,杏兒幾乎是象背書一樣地把我母親這些日子吃飯的情形,向我外婆說了,聽得我外婆直誇獎杏兒真是我母親的貼心人;當杏兒說到她為我母親煮蓮子粥的時候,說她事先一定要把蓮子裏麵的蕊兒剝出去,說是蓮子蕊是陰性的東西,怕傷了未來小少爺的血脈。這時,我外婆當即就讚歎地對站在她身後的勤姑說道:“你還總是耽心姑奶奶受委屈,你瞧,這不是比你在身邊還讓人放心了嗎?”
“我早說過杏兒妹妹是我們姑奶奶的貼心人,杏兒妹妹對姑奶奶可好著呢。”勤姑忙著對我外婆說著。
“情換情,意換意,奶奶拿我們當親生女兒一樣看待,我們這點心意,比起奶奶對我們的疼愛來,還差著遠的呢。”杏兒也搶著對我外婆說著。說過之後,杏兒似是想起了什麼事情,她放下筷子對我外婆又說道,“這不是嗎?奶奶要派我到那個宋燕芳的房裏去,從心裏說,我怎麼舍得離開奶奶呢?可是奶奶說了,派個新來的人去,奶奶還不放心,反正我是對奶奶說了,無論到了哪裏,我都是奶奶房裏的人。那個宋燕芳算是什麼東西?今天把她收下來,她也不過就是侯府的一隻狗,來日看著她人老珠黃了,一陣亂棍把她打出府門,她連個去的地方都沒有。”
“咱們積善人家不做那種事,隻要她本本份份地做人,誰也不會和她過不去的。”我外婆是個信佛的人,她明知道這個宋燕芳做下了對不起她女兒的事,她還是要眾生普渡,仍然不願意把她打倒在地、再踏上一萬隻臭腳。
飯後,回到馬老太太的房裏,杏兒還要對馬老太太說些什麼,這時就隻見勤姑抱著幾塊絲綢走進到房裏來了,勤姑把絲綢放在了床上,對杏兒說道:“老祖宗早就吩咐讓我為杏兒妹妹選一塊絲綢做件衣服,我說杏兒妹妹不喜歡太花的衣服,就選了幾塊素些的絲綢拿了來,杏兒妹妹再給桃兒姐姐選一塊一起帶回去,我記得桃兒喜歡桃紅顏色,你看這塊好看不好看?”說著,勤姑就把絲綢打開,向杏兒詢問著。
“老祖宗這樣疼愛我們,真是讓我們耽戴不起了,這樣貴重的絲綢,還是留給府裏的姨姨們做衣服吧,穿在我們身上也是糟踐了。”杏兒當然不敢去選那些絲綢,她連看也不看一眼地向勤姑說著,遠遠地還向後退了一小步。
“這是老祖宗的吩咐,你怎麼好回絕呢?”勤姑拉著杏兒站到床前,讓她選絲綢,這時我外婆也在旁邊說著:“怎麼你們奶奶送給你的東西你要,我送給你的東西你就不要呢?你們奶奶是我的親生女兒,你們不是該和我更親嗎?”
“你看,老祖宗已經不高興了,你還不快選?”勤姑在一旁催促著杏兒說著。
隻是杏兒還是不肯選,又推讓了好一會兒時間,最後杏兒對我外婆說:“老祖宗一定要賞給杏兒絲綢,那就由老祖宗給我選一塊吧,這樣多的絲綢,我都看花眼了,無論是那塊,我都不配穿。”
“既然這樣,那就我說了算吧。”最後還是勤姑為桃兒和杏兒每人選了一塊絲綢,又經我外婆看過,說是再好看沒有了,這樣杏兒才謝過我外婆,說是要告辭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