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1 / 3)

我母親沒有回答我老爸的詢問,也沒有向我老爸問好,開門見山,我母親立即就對我老爸說道:“萌之惹了點麻煩,要你出麵找日本方麵去活動。”隨之,母親就把曾局長到家裏來,和我爺爺對我母親說的那些事情,一一地全對我老爸說了。我老爸聽後尋思了好久,也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難呀。”隻是我母親不理他,就等著他想辦法,說出應該怎麼辦。

“這樣吧,大阪公司的總裁小野和三友會館有交往,在天津日租界也很有點勢力,我現在就去找他,看看能不能想出個辦法來。隻是,隻是……”

“無論花多少錢,也要把事情辦妥切。”我母親打斷我老爸的話,告訴他不要為錢的事為難。

“不是錢,是是……”我老爸似是有難於啟齒的話,就隻是吞吞吐吐地總也說不清楚。

“那是什麼事呢?”我母親向我老爸問著。

“你是知道的,和日本人處事,談公事,就隻在辦公室裏談,離開辦公室說的話,一律無效。可是談公事以外的事,就一定要到那種地方去談,唉,若不就說你們不知道在外邊的難處呢。”我老爸說著,歎息了一聲,表示自己有的時候去了什麼不該去的地方,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隻是一種交際上的需要,他本人從心裏是不想到那種地方去的。

“隻要能說上話,無論什麼地方不是也要去的嗎?”我母親當然明白我老爸的意思,又要見小野,又要說與大阪公司無關的私事,所以就必須去一個不好意思去的地方。我母親才不問你去什麼地方呢,那種地方你早就去過不隻一次了,也未必就全都是為了家裏的事。

“你也別以為是去什麼不潔淨的地方,就是要去人家日本人開的伎館,其實就是酒館,和咱們中國人開的飯店一樣。”我老爸向我母親解釋著說,表示不三不四的地方他還是不去的。

“該怎麼想辦法,你就去吧,我和孩子在這兒等你。”我母親向我老爸暗示,她到塘沽來就是為了六叔萌之的事,此外,不要存任何僥幸心理。

我老爸明白了,沒有再說什麼話,就乖乖地走了。

一直到深夜,我老爸才帶著滿身的酒氣回到了賓館,一走進房間,咕咚一下,人就倒在沙發上了,無論我母親問他什麼話,他也回答不出來,我母親又急又氣,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隻是,當時我是睡著了,如果我醒著,我一定用一盆涼水潑他,保證有效。

第二天早晨,我老爸醒過來,向我母親看了看,想起了昨天下午我母親交給他辦的事,這才搖了搖頭說道:“難呀。”

“怎麼一個難法兒?”我母親聽見我老爸說了一句明白話,立即便向他追問。

“小野說,土肥原那裏也許能給個麵子,但是,想見土肥原,也不能我一個人去。”我老爸萬分為難地說著。

“那要誰陪你一起去呢?”我母親問著。

“唉,這事真是難呀。”我老爸拭著額上的汗珠說著。

“再難不也是要辦嗎?”我母親著急地說著。

“是這樣,你們是不知道和日本人處事的規矩,譬如想和土肥原說什麼事吧。如果是我一個人去見他,那就是表示我要和他公事公辦了,他在他的辦公室裏和我見麵,我向他說起咱們家萌之的事情,他當即就要問我,什麼時候把人交出來?如果咱們說,這個人我不能交給你,那他就要提出他的條件,譬如他要向中國方麵,要一個什麼人,拿這個人和咱們的萌之交換。”

我母親自然知道這件事的不好辦,她更知道日本人的鐵麵無私。停了一會兒,她又向我老爸問著:“若是不在辦公室見他呢?”

“那就更難了。”我老爸搖著頭回答著說。

“不就是要去那種地方嗎?”

“土肥原是不去那種地方的,他們日本人一層人有一層人的活法,不象咱們中國人,無論什麼達官貴人,販夫走卒,大家全都是在一種地方說事。”

“你就說怎麼見他吧?”我母親沒有時間和我老爸探討各國人的不同活法,仍然向他追問著說。

“要想和土肥原說私事,就必須到他家裏去見他。”我老爸回答著說。

“那你就隻管去吧,帶上一份官禮。”我母親說著。

“唉,你還是不懂日本人的規矩。”我老爸明明是有話說不出,便隻是為難地搖頭,“他日本人上層人物,規矩禮法是一點也不能亂方寸的。”

“他們講什麼方寸?”

“既然是去土肥原家裏拜訪,土肥原的夫人就要和她丈夫一起見我。”

“有他夫人出麵,事情不是就更好說了嗎?”我母親對於我老爸表現出來的為難神態極不理解,她仍然向我老爸問著。

“難,就難在他夫人要出麵。”我老爸的話簡直就說不下去了,他隻是搓著雙手,一個勁地在房裏打轉。

“有什麼難處,你就直說吧?”我母親斬釘截鐵地問著。

“人家的夫人出麵見我,我就一定要有太太的陪同。”終於,我老爸把話說出來了,說過之後,他也不為難了,他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隻等著我母親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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