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親沒有和宋燕芳多說話,等她走進房來,我母親就對宋燕芳說道:“茹之要回塘沽了,你收拾收拾和他一起到塘沽去吧。”
我母親的話,就象是晴天霹靂,一下子把宋燕芳打懵了,她一連向後退了三步,又從我母親的房裏退出去了。
宋燕芳退到外屋之後,還向我母親望著,她既不敢詢問,也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見的話,她隻是眨著眼,用心地觀察著我母親的臉色,想鬧清楚我母親今天到底是想如何和她過不去。
“不是說茹之今天下午就回塘沽嗎?”我母親向宋燕芳問著。
“我不知道,他沒對我說的。”宋燕芳膽戰心驚地回答著說。
“他沒對你說,現在我告訴你了。”我母親冷冷地說著。
“我知道了。”宋燕芳還是站在外間房裏說著。
“你自己操持去吧,想周全一些,在外麵立家應該帶些什麼東西,塘沽能夠買到的呢,就到那裏去買,花錢的事,你也就自己經手吧。”
我母親越說,宋燕芳越傻,聽到最後,她竟然向我母親問著:“是不是大先生在外麵又有了新歡了?”
“唉呀,我一說話,你就聽不明白。”我母親又不耐煩了,她向宋燕芳揮手讓她進到屋裏來,然後自己又坐在了椅子上,這才對宋燕芳說起了讓她和我老爸去塘沽安家的打算。
這一下,宋燕芳聽明白了,她想了一會兒就對我母親說道:“燕芳想還是先不去的好,雖然說大先生身邊也要有個人照顧,可是讓燕芳去,也是不合適,公公,婆婆又會如何想呢?”宋燕芳才有了名份,她也公公婆婆地稱呼起來了,可見她是感覺自己在侯家大院裏有了身份了。
我母親聽也不聽宋燕芳的話,她臉色一沉,就和下命令一般地對宋燕芳說:“也沒多少時間了,你這就準備去吧,臨走時到婆婆房裏去告個辭,我這裏,你就不用來了。哦,還有一句話,讓杏兒和你一起去塘沽,立個家,就要有許多事情要做的。”說完,我母親再也不和宋燕芳說話了,宋燕芳看事情已經是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就從我母親的房裏走出來了。
宋燕芳回到後跨院,立馬就收拾起來了,杏兒問她做什麼,她極是得意地對杏兒說道:“好杏兒,咱們的緣份兒,姨太太不會虧待你的。”
杏兒以為是宋燕芳有了姨太太的名份之後,美得有點腦袋瓜子發昏,便也沒再向她追問,心想也許是她想去個什麼地方,自從進了侯家大院,這一連三年,她還沒出過門兒呢。
終於,吳三代走到後跨院院門外,向院裏招呼了一聲:“杏兒,車子備好了。”這時,杏兒才走出來向吳三代詢問是怎麼一回事。
吳三代沒有直接回答杏兒的問話,他隻是囑咐杏兒說:“杏兒,你可是大少奶奶疼起來的好孩子,無論是那個小的兒給你什麼好處,咱們的心可是不能變呀。”
杏兒聽不明白吳三代的話,她就向吳三代問著:“吳三爺爺,您這是說誰呀?”
“我也不是說誰,我就是說這世上的一個理兒,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呀,少奶奶可是這世上難得的好人,她心裏隻有一個侯家大院,為了侯家大院上上下下人們的日月名聲,為了侯家大院的尊榮富貴,她把自己的一切一切都貢獻出來了。如今,大少奶奶隻剩了你和桃兒兩個知心的孩子了,咱們可不能忘了大少奶奶的恩德呀,那個宋燕芳,唱戲的出身,她是甜的蜜的什麼都會使的,要時時防著她點。”
“吳三爺爺,你越說,我越糊塗了。”侯家大院裏的習慣,有話全都要繞著脖子說,說話的人以為是心照不宣,聽話的人常常是如墜十裏霧中,而且越聽越糊塗。
“不是說派你隨著宋燕芳到塘沽去住嗎?到了塘沽,你可是人在曹營心在漢,無論到什麼時候,咱們幾個也是一個心兒。”吳三代囑咐著杏兒說。
“派我去塘沽,少奶奶怎麼沒對我說?”杏兒這時才想起來剛才宋燕芳的高興勁,還說是咱們有緣份兒呢,原來她以為從今之後就當家了,而且還帶走了一個杏兒。
二話沒說,杏兒一轉身就跑到我母親的房裏來了,進到我母親的房裏之後,杏兒衝著我母親就問道:“派杏兒到宋燕芳的後跨院去,奶奶記得杏兒當初是不願意去的。”
我母親一看杏兒的臉色不好看,心想一定是捅了馬蜂窩了,當即我母親就向杏兒點了點頭說:“是這麼一回事,是我強迫著杏兒到宋燕芳房裏去的。”
杏兒並不理會我母親說的話,她還是沉著臉子向我母親說著:“這一連幾年的時間,也別說什麼功勞苦勞吧,反正杏兒和奶奶是一個心兒的。”說到這裏,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杏兒就嚶嚶地哭起來了。
杏兒一哭,我母親的心就軟了,她一把將杏兒拉到自己的懷裏,撫摸著杏兒的頭發說著:“好孩子,有什麼委屈對奶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