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說,我自己拿。”說著,坐起身來,我老爸自己把那邊的扇子拿過來了。
接著,我老爸對我母親說起了老梁家的事,據我老爸分析,老梁家要發生巨大變化了,從今之後,梁月成也休想再做生意了,美孚方麵的信用也沒有了,無論天津、上海都不會再有人和他做生意了。倘若再有人和梁月成做生意,事先一定要向梁月成問一聲:“怎麼樣,梁先生,這次,這筆錢跑不了了吧。”你說說,那還有什麼意思呢?
可是梁月成不做生意做什麼呢?他不象我老爸有學曆,也進不了什麼公司,他更幹不了職員呀什麼的,不做生意,梁月成就成了一名社會閑散,也就是在家裏吃閑飯吧。可是梁月成比不了我老爸,我老爸上麵有我爺爺,就是我老爸什麼事情也不做,在家裏也有飯吃;梁月成是一家之主,他一天不出去,家裏就一天沒有飯吃,你說他回到天津來,怎麼活?
“現在先談不到那些,先說人怎麼辦吧?”我母親著急地對我老爸說著。
“人的事,最好辦,別理會南京政府的什麼公函,人就隻管在他那裏扣著,他也不能把梁月成怎麼樣。這就叫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再說,南京政府從來都是有事好商量的,不就是一個錢嗎?公家的錢沒有,私下裏的錢多開些,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不過呢,我說個辦法,你可別認為是我想和那個小的兒怎麼樣,還得我和宋燕芳到南京去一趟,找出個人來,擺上一桌酒席,相關的人,每人一份大禮,當麵送,人家是黨國要人,那是不會接的,所以,必須得想出變通的辦法來。聽說最近南京盛行一種大宴,就是在酒席上有一道菜,這道菜的名字叫做是‘柳暗花明’,端上菜來,自然是一隻大托盤,大托盤底部也是幾片生菜葉,就是在生菜葉上麵,按著桌上的人數,用紫心蘿卜刻成一朵一朵的大菊花,侍候飯菜的小姐,將這一朵一朵的大菊花分別放到客人的小盤裏,客人不許吃,要把這朵菊花帶回家去,說是菊花裏麵有一句吉祥話,當麵一打開看,就不靈驗了。還要告訴諸位,絕對不是什麼錢財,隻管放心不是行賄,這樣出席酒宴的人,每人帶著一大朵紫菊花回到家裏,打開一看,第二天,你再找他辦事,就什麼事情全好辦了。”
“真是世界越來越維新了,怎麼就想出了這樣的好辦法呢?”我母親不無讚歎地說著。
“新辦法多著呢,做官的不全都是要廉潔奉公嗎?這樣,人們就想出了讓這些人廉潔奉公的辦法。大阪公司,日本人多清廉呀,連日本人都學會了這套辦法呢,若不萌之的事,找到土肥原夫人,一塊綠寶石就把事情說開了。不過人家日本人有日本人的規矩,人家日本人把收下的禮品,都原封不動地交到上麵去,一律變成軍費,也算是一宗收入。南京政府方麵的人也收禮,可是他們不上交,交到上麵去,也沒地方下帳,自己收下了,也沒有人查。何樂而不為呢?”我老爸得意洋洋地說著,表示他對外麵的事,什麼全明白。
“你看著辦去吧。”我母親答應地說著。
“欠下南京政府的錢,咱先慢慢地想辦法,先把人保出來,這叫保外就醫,你是不知道,才判下二十年徒刑的人,第二天就保到外麵來了,保出來之後,吃喝玩樂,樣樣不誤,至於他欠下的公案,殺人的,人也是活不了了,放火的,該燒的也燒光了,至於錢,你就是殺了他的頭,錢也是回不來了,倒不如拿死錢給他們自己換幾個活錢,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如今人家就是這樣的一個活法。”
“隻要是先把梁月成接回天津來,別的事情全都好辦。”
“梁月成回到天津來,也不好辦。他那一大家子人靠什麼收入過日子?”我老爸向我母親問著。
“他手下不還有一套房子了嗎?”我母親對我老爸說著。
“他那套房是一個錢沒有弄到手的,說是一年給人家歸多少錢,如今錢歸不上了,人家也就該把他們掃地出門了。”
“那,他們連個住處都沒有了?”我母親吃驚地問著。
“你沒聽說過有人破產跳大河嗎?梁月成就是那種人。也是他的運氣,和咱們侯姓人家結了親,無論怎樣侯姓人家也不能看著他跳大河,還得讓他體體麵麵地活著,衣食住行唄,大家稍微緊些過,就有他們花的了。”
我老爸心好,救人救到底,他不光是要想辦法把梁月成接回天津來,還要包管他們一家人的生活,也夠得上是活菩薩了。
“這就難為你了。”我母親對我老爸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