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我母親也走過來要向我奶奶說著什麼,我奶奶一揮手攔住我母親的話,隻是著急地向我母親問著:“芸之怎麼樣?”
“又是犯了原來的心髒病,已經穩定下來了,馬大夫說,住些日子就會好起來的,奶奶隻管放心就是。”我母親向我奶奶稟報著說。
“總說是讓我放心,可是這一樁樁的事,我怎麼放心得下呀?”我奶奶著急地說著,“現在誰守著芸姑媽了?”我奶奶又問。
“桃兒在裏邊了。”六叔萌之回答著說。
“芸之真不要緊了嗎?”我奶奶又向我母親問著,“你們可是再也不能瞞我了,我記得馬大夫說過,芸之的病就怕再犯,犯一次重一次的。還是我早說過的那句話,梁家遲早要出事的,芸之的命怎麼就這樣苦呢?”我奶奶說著,不由地就掉下了眼淚兒。
在護士嬤嬤的精心安排下,杏兒攙著我奶奶走進醫院,隔著窗子看了看芸姑媽,我奶奶看見芸姑媽真地是安安穩穩地睡著了,這才放心地走出來,隨之我老爸、宋燕芳、九叔菽之都一一地進去看過了,隻有吳三代含著眼淚對我奶奶說:“老奴才腳步重,怕驚醒了姑奶奶,老奴心裏替姑奶奶禱念老天保佑也就是了。”
我奶奶決定,醫院裏隻留下桃兒和六叔萌之,其餘的人,就隨著我奶奶一起,浩浩蕩蕩地回到侯家大院來了。
回到家來,我奶奶把我老爸和我母親叫到上房,對我老爸和我母親說道:“福禍與共吧,梁月成家的事,也就是我們家的事,隻求著芸姑媽能度過這道難關,別的事情都好辦,我聽說有心髒病的人,最怕嘴唇發紫,我在病房窗外看著,芸姑媽的嘴唇就是紫得發青,別看她現在睡得滿好,說不定什麼時候再一發病,隨時都有生命危險的。”
“景福問過馬大夫的,馬大夫說,隻要別再激動,也許不會有大變化的。”我母親向我奶奶說著。
“你就是說些寬心的話給我聽罷了。”我奶奶對我母親說著,“我知道你一片好心,可是梁家的事,瞞過了初一,瞞不過十五,將來也總是一樁大事。”
“景福也是想著,梁月成總這樣在家裏閑著也不是事兒。”我母親對我奶奶說著。
“可是你讓他出來做什麼?”我老爸向我母親問著。
我母親沒有回答我老爸的詢問,倒是我奶奶對我老爸說起了話來:“無論做什麼,也要給他找點事情做。他過去當洋行經理,開大商號,那是他過去的事,不是說好漢不說當年勇的嗎?大丈夫能屈能彎。”
我老爸不說話,我母親也不說話,最後還是我奶奶逼著我老爸說著:“無論如何,你也要給梁月成找些事情做,那怕隻是占著身子,月薪多少無所謂。他那兩個孩子,我們越是養著他們,他們越是不知事。”
我母親當然最知道此中的道理,她早就想著再不能這樣寵著梁家的兩個孩子了,梁月成有點事情做,他的孩子也就知道應該過什麼樣的生活了。
說到給梁月成找點事情做,我老爸可真是為難了,我老爸說梁月成那樣的人不本份,也不會安於人下,介紹他到什麼公司去了,職位低了,他不幹,職位高的差事,人家不會留到現在。梁月成是一個隻能當大掌櫃的人,他不會安心做小職員的。
“反正這件事情交給你辦去了,看在芸姑媽的麵子上,你也不能再讓他在家裏呆下去了,他呆在家裏,芸之看著就有氣,孩子們也跟著犯性;他出去做點什麼,無論收入多少,掙不來錢,看他的孩子還擺少爺小姐架子?”我奶奶對我老爸說著。
想了半天,最後我老爸倒也想出了一個好主意,我老爸對我奶奶說道:“這樣吧,我拿出些錢來,幫助梁月成在天津注冊一個公司,由他再去做買空賣空的生意好了,無論是賠是賺,也都是他自己的事了。”
“那你就去和梁月成商量,不過要把話和他說在前邊,寧肯不做生意,也千萬不能再做那種冒險的事了,賠了錢不在緊,惹出禍來,常言說,那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我奶奶說過,我老爸就找梁月成商量去了。
我老爸走了之後,我母親又向我奶奶說起了芸姑媽的病,我母親對我奶奶說,馬大夫說芸姑媽這種病叫心力衰竭,一遇見激動的事,心力就支持不住了,隻是梁家又是一個是非之地,芸姑媽隻要一回到梁家,就是看著那幢大雜樓,她也要犯病的,所以我母親說,芸姑媽這次病好些之後,一定要接回家來多住些日子,萬不能再回到那個地方去了。
我奶奶聽過之後,又歎息了一聲,然後就對我母親說道:“我倒有個主意,原來宋燕芳在後跨院裏有一間房,如今不是空著嗎?芸之出院之後,就讓她住到那裏去,我呢,給她請位仙姑,每天陪她讀經,這樣,不食人間煙火,也許她的身體就會好些了。”
我奶奶這樣說著,還真就這樣做了,她吩咐吳三代先把那間房子布置成佛堂,然後又吩咐他經心著,等那位化緣過的尼姑幾時再到這一帶走動,就請她進來見我奶奶一麵。吳三代答應著,果然未出幾天就稟報說,那位仙姑又化緣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