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介紹說:“我們家族有規定,長支存三老袓(蒲鬆齡)的書,側支存字畫,世世相因,不得外傳,某某手裏就存過很多俚曲和詩詞手稿。”也有人說:“我娘手裏就有過三老袓寫的八帖”。
還有人說:“某某存過《聊齋》外編二十四種”。
我聽了忙問:“這些東西現在哪兒?”“造反派燒了!”他們接著描述了當年造反派在蒲家莊清剿“四舊”的情景一村頭設崗,杜絕出入,淄川中學的造反派頭頭命隊長去買來大字報紙,然後寫大字報宣布隊長下台,造反派領導一切!其後,他們便翻箱倒櫃地抄“四舊”,將蒲鬆齡後裔珍藏兩百多年的蒲鬆齡手稿、字帖、抄本一一投入烈火,火光中飛出片片墨蝶,在空中飛舞……蒲家莊在兵燹戰火中幸存的文物被洗劫一空,隻有一個例外,那就是蒲鬆齡故居。當時,有位教師說,這裏燒不燒?按說算文物呢,請示一下上級吧。上級又請示上級,一級一級請示上去,誰也不敢說該燒,但誰也不說不該燒。十年浩劫中,蒲鬆齡紀念館竟然安然無恙。當《聊齋》遺墨化為墨蝶在蒲家莊上空翻飛時,造反派要向“封建値屍”興師問罪了。有人想到世界文豪的墓中發財,造反派決定對蒲鬆齡墓采取行動。
蒲鬆齡在世時,清王朝發生過幾樁大文字獄。無論是康熙二年結案的“明史之獄”,還是康熙五十二年(公元一七一三年)結案的“南山集之獄”,著書者都被戮屍,三家五服內男女老少以及校印、買賣書者,處死的處死,充軍的充軍。
蒲鬆齡寫“官虎吏狼”,卻逃脫了文字獄,不能不說是萬幸。
馬瑞芳揭秘《聊齋誌異》1然而,一九六六年秋,長眠丫二百五十一年之久的蒲鬆齡卻遭到了意想不到的噩運。
蒲鬆齡墓座落在蒲家莊東南一裏許的小丘上,墓前石碑:鐫刻了張元撰寫的墓表,碑陰鐫以蒲鬆齡夫婦的生卒年月、蒲鬆齡生平著述和祭祀兒孫名錄,碑前齒立著山東省人民政府建的碑亭。紅衛兵到了蒲鬆齡墓前,先揮舞小紅書,背誦“你不打他就不倒”,然後掘開蒲鬆齡的墓穴,向倒了二百五十一年的“老封建”發起衝鋒。聊齋主人人生紅衛兵掘墓次意外的“考古發現”窮秀才蒲鬆齡的愛情小說靈感何來?“我見更憐”:蒲鬆齡的夢中情人蒲鬆齡的情感世界聊齋主人人生之謎#紅衛兵掘墓次意外的“考古發現”蒲鬆齡後人對蒲鬆齡墓被掘情況的描述有兩點引起我的特別關注:第一,掘墓者確實把蒲鬆齡的遺骨挖出來,那麼,墓裏是兩具遺骨,即蒲鬆齡夫婦遺骨,還是三畀遺骨,即蒲鬆、齡夫婦及“第二夫人”的遺骨?第二,蒲鬆齡頭下枕著一部書,這是部什麼書?是《聊齋誌異》的又一手稿,還是傳說中蒲鬆齡寫的長篇小說《醒世姻緣傳》?聽到蒲鬆齡後人對掘墓情況的描述後,我對當年蒲鬆齡墓被掘的情況極感興趣。
一九八年秋天的一個夜晚,我在蒲鬆齡紀念館把當年掘墓的紅衛兵頭頭請來。這次訪談是在蒲鬆齡紀念館館長魯童的陪伴下進行的。在那個瘋狂年代做出掘世界文豪墓這種瘋狂事的人,當然不想向任何人承認或再提這件事,我能請到掘蒲鬆齡墓的紅衛兵久久完全靠魯童館長在當地的威望。據我所知,這位紅衛兵頭頭在跟我談話前後從沒跟其他任何人談過當年掘蒲鬆齡墓的情況,因此我的訪談絕對是獨家訪談。我感謝這位紅衛兵頭頭對我的“特殊關照“,因此我不想透滿此人是男足女現在哪裏,就讓這位紅衛兵頭頭掘世界文豪墓的“革命行為”留存在我的文字裏,冏時永遠忘卻其本人吧!那是一次我永遠不會忘記的特殊訪談。在蒲鬆齡寫鬼寫狐的聊齋,在深秋一個黑陸隆咚的夜晚談一個鬼氣森森的話題,談一個我非常感興趣卻令對方非常尷尬的話題一掘蒲鬆齡萵的親曆、親見與親聞!紅衛兵頭頭非常緊張,我先又說明:“我不是公安局的,也不是清査辦的,是普通的大學教師,止在考察蒲鬆齡的生平,希望能得到你的幫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