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蒲鬆齡用的是“牡丹亭“,他對顧青霞的感情**裸地被表現了出來。

蒲鬆齡對顧青霞的愛,是柏拉圖式的愛,潛隱卻強烈而執著,它在數十年間影響到了蒲鬆齡的創作,直接影響到《聊齋誌異》多篇名作的誕生,比如《連城》《宦娘》《綠衣女》《連瑣》《林四娘》《白秋練》《狐諧》等名篇。《連城》是《聊齋》最著名的愛情故事之一,寫男女之間的知咅之戀。男主角喬生獻給女主角兩首詩,其中之一是:"慵髮高髫綠婆娑,早向蘭窗繡碧荷。剌到鴛鴦魂欲斷,暗停針線磨雙娥”。

這首詩對連城、喬生之間那場驚天動地的戀情有重要的促成作用,而這首詩就足蒲鬆齡原封不動地從組時《閨情呈孫給諫》中搬過來的。如上所述,《閨情呈孫給諫》是描寫顧青霞的,篤於愛情的連城就是顧青霞的化身。

但連城愛的,卻不是什麼高官,也不是什麼貴公子,而是蒲鬆齡式的窮書牛!《宦娘》是《聊齋》中最富有詩意的愛情故事之一。女鬼跟人間書生相戀而不能結合,就相約來世,這是“牡丹亭下吊香魂”思絮的小說化。這篇小說有首關鍵性的《惜餘春詞》,是女鬼宦娘寫的,也是從蒲鬆齡的原有詞作中原封不動搬過來的:“因恨成癡,轉思作想,曰曰為情顛倒。海棠帶醉,楊柳傷春,同是一般懷抱。甚得新愁舊愁,劃盡還生,便如青草。自別離,隻在奈何天裏,度將昏曉。今曰個蹙損春山,望穿秋水,道棄已拚棄了。芳衾妒夢,玉漏驚魂,要睡何能睡好?漫說長宵似年,儂視一年,比更猶少;過三更已是三年,更有何人不老?”聊齋主人人生、蒲鬆齡這首詞抒發對情人的思念之情,非常動人。

蒲鬆齡跟妻子之間並沒有這樣的感情,他也沒有人們推測過的“第二夫人”,這首詞與蒲鬆齡對顧青霞的暗戀有關。連瑣、林四娘都是文雅羞怯的女鬼詩人,綠衣女是會吟詩會唱歌、音聲悠細的綠蜂所化,白秋練是以詩為命的白蜜脈,她們都酷似視詩如命的顧青霞,包括她們的形象和聲音。特別是女鬼連瑣用娟秀的筆跡寫連昌宮詞,用溫柔秀曼的聲音吟唐詩,瘦怯美麗,幾乎就是顧青霞的翻版!而這些美女的戀愛對象,除《林四娘》中陳寶鑰是有官職的曆史人物外,其他一概是窮書生,是蒲鬆齡的翻版。可以說,蒲鬆齡是借一個個《聊齋》故事,將現實人物變形,借神鬼狐妖形式和自己的夢中情人成神仙眷侶。請特別注意一下《狐諧》,請仔細閱讀,如果看蒲鬆齡的手知道,―動最多、推敲最仔細、最費斟酌的一篇小說。

蒲鬆齡在這篇小說中指桑罵槐,艾顧青霞一生悲劇的孫蕙給罵了血噴頭!《狐諧》寫一位口若懸河的狐女跟幾個書生鬥嘴,是個詼諧的談笑故事,狐女機智的談吐被描寫得妙極趣極。狐女的情人叫“萬福”,小說最後寫一直跟狐女鬥智的孫得言出了個上聯“妓者出門訪情人,來時萬福去時萬福”。

他把“萬福”的名字嵌在裏麵加以調侃。狐女應聲對出下聯:“龍王下詔求直諫,鱉也得言龜也得言”。對得很工整,把孫得言的名字嵌在內,罵孫得言罵得很巧。

蒲鬆齡綿裏藏針,用山東話來說是“罵人不吐核”,其實狐女先前妙趣橫生的話語都是為最後這句“鱉也得言龜也得言"做鋪墊的。

蒲鬆齡把一句最關鍵的話藏在許多詼諧談笑的話裏。這句話是蒲鬆齡處心積慮又巧妙隱晦地罵孫蕙的。罵得咬牙切齒,罵得入骨三分,罵得曲折隱秘,罵得痛快淋漓!孫蕙是朝廷言官,是專職向皇帝進言的給事中,又稱“給諫”,蒲鬆齡在詩詞、信件中一直尊稱其為“孫給諫”。現在他借小說人物的嘴,說一個姓“孫”名“得言”〔即姓孫的言官也》的人,是“蜜也得言龜也得言”,這等於說姓孫的給諫大人算什麼東西?烏龜王八蛋!馬瑞芳揭秘《聊齋誌異》蒲鬆齡跟孫蕙年輕時是好友,最後孫蕙在《聊齋誌異》中卻被如此影射,為什麼?二十年前我寫《蒲鬆齡評傳》時注意到,孫蕙做言官後,他的家人在家鄉橫行,其他人敢怒而不敢言,蒲鬆齡拍案而起,寫了《上孫給諫書》揭露孫家人的不良行為,這一事件可能造成了二人的疏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