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魚離水而死,得水而生,縱然有些誇張,但畢竟可以理解,最不可思議的是,詩歌競可以令已死者不朽。實際上,杜甫《夢李白》詩句是在戀人之間起到傳遞、媒介作用的。

“故人入我夢明我長相憶”。

“魂來楓林青,魂返關塞黑”。

衷達馬瑞芳揭秘《聊齋誌異》的是朋友之間至死不忘的真情,借朋友酒杯,澆戀人塊磊,一日三吟,雖死猶生。好好看一看中國的美人魚吧,多麼富有詩情畫意的中國美人魚聊齋狐魅一蓮香:幽冥世界愁何堪小謝:人鬼相戀的正氣歌聶小倩:倩女幽魂的回歸嘉平公子:"可憐腹內草莽”的好皮囊晚霞:鬼魂梁祝的悲劇看那些美妙女鬼蓮香:幽冥世界愁何堪魔幻文學現在是一股世界性潮流,《哈利波特》創造的異域和魔法,讓全球青少年城市的學生不知―法師和大蛇怪的恐怕不多,就像當年我介撒屮學生時都知道賣錄的小女孩。拉美文學巨匠馬爾克斯、博爾赫斯這些魔幻現實主義大師也成為中國作家模仿的對象他們摣長寫鬼魂與人對話、鬼魂複活的故事。我常對我的學生說,人鬼對話、鬼魂複活,這些都是中國古代作家一特別是蒲鬆齡一玩兒剩下的。這是不是文學上的夜郎自大?還真不是。博爾赫斯就非常崇拜蒲鬆齡,並曾刻意模仿蒲鬆齡。

他給西班牙文版《聊齋誌異》寫序時,說《聊齋》有“幽默與諷刺的撥辣和強大的想象力”,“跌宕起伏如流水,千姿百態如行雲”,這是形容《聊齋》的豐富性、多樣性和令人百讀不厭的藝術力量。當前日本最走紅的魔幻作家是夢忱貘,他的名作《陰陽師)銷量達四百萬冊,改編成電視、電影、舞台劇數十次。這部書的包裝或者說宣傳策略就是號稱“日本聊齋”,而《聊齋誌異》是在日本的江戶時代,也就是中國晚清時傳入日本,在日本家喻戶曉。《聊齋誌異》問世三百多年魅力不衰,除狐狸精、妖精故事之外,鬼魂故事、神仙故事是其吸引人的重要因素。鬼故事為什麼比純粹的人間故事更能引起讀者興趣?因為蒲鬆齡寫出了鬼的奇幻之美、奇妙之美,是讓人意想不到、琢磨不透的美;他也寫出了鬼的可怕、鬼的恐怖,鬼氣森森,令人毛骨悚然,迷離恍惚,忐忑不安,總是讓讀者多幾分驚悚、多幾分好奇;此外,他還寫出了人和鬼的錯綜複雜關係。世上究竟有沒有鬼?當然沒有。

但是我們看《聊齋》時卻身不由己地相信有鬼,而且覺得鬼有著區別於狐狸精的特殊存在方式,是靈魂脫離人體後單獨存在的。《聊齋》塑造了各種各樣生動的鬼魂,特別是淒美的女鬼,她們的命運經常以這樣的模式承載:早天,也就是英年早逝,往往是在十四聊離神鬼夢幻遍五歲、十六七歲時,在花樣的青春年華,一朵美人花還沒來得及綻放就喪失生命;生活在陰冷黑暗的墳墓裏,靈魂是美麗的少女,軀體卻“白骨們然”,被荒塚的一堆草埋沒了。那種無法埋葬的孤獨,無處不在的寂寞,使她們充滿了哀傷和憂愁。她們懼怕寒冷,懼怕黑暗,總是膽怯、柔弱,煢煢子立、孤立無援。

但是她們的青春還在,其生命力或求生意識還在,她們不甘沉淪,就到人世間飄動,尋找溫暖,追求光明以擺脫孤獨、擺脫黑暗。《蓮香》裏的女鬼李氏描述自己的狀態是:“爾曰抑鬱無聊,徒以身為異物,自覺形移,每見生人則羨之,晝憑草木,夜則信足浮沉”。

意思是,我愁悶無聊,隻因為我是鬼,自覺醜惡,心情悲憤,堅持不肯回到墳墓,隨風飄泊,每當看到活人時就羨慕,白天寄身在草木上,夜晚就信步漫遊。而按傳統觀念,不管怎麼柔弱、怎麼善良的女鬼,因為“幽冥之氣,中人必死”,總會損害跟她打交道的人的健康。

蒲鬆齡在他的早期作品《蓮香》裏就闡述了凡鬼必害人的觀念,這也是傳統鬼故事約定俗成的。《蓮香》寫桑生同時跟一狐一鬼相戀。讀《蓮香》可以看出蒲鬆齡對狐狸精和女鬼形象的不同設計,也會聯想到《紅樓夢》裏可譽牡丹芙蓉並立的薛寶釵和林黛玉。狐女蓮香溫柔而多智謀,軀體溫暖一無微不至地關懷著也纏繞著賈寶玉的"寶姐姐”很像她;鬼女李氏聰明而尖刻,瘦弱怯寒,特立獨行一經常向賈寶玉耍小性兒的“林妹妹”很像她;桑生與一狐―鬼形成“二美共夫”的關係一見了姐姐就忘了妹妹的賈寶玉則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