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鬆齡用一係列典故寫“風”的狂妄無比和暴虐之甚,如用《秋聲賦》和《茅屋為秋風所破歌》控訴風使群花朝榮夕梓,備受荼毒,號召“興草木之兵”,“洗千年粉黛之冤”,“銷萬古風流之恨"。這篇檄文是蒲鬆齡訴說創作苦衷的又“誌”,他處處寫風,無一字不寫風,卻又處處寫世,無一處不寫世。風是誰?是惡勢力,是官虎吏狼。難道不是嗎?是什麼像風吹落葉一樣將蒲鬆齡出將入相、造福黎民的理想吹得煙消雲散?就是那個號稱“盛世”的魍魎世界。是什麼把本應為民造福的官吏變成狼貪虎猛、虛肚鬼王?就是那個把讀書人一網打盡的科舉製度。是什麼把蒲鬆齡珍愛的人問至情一父慈子孝、夫婦和美、朋友相歡變成了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的烏眼雞之爭?是那些口頭上標榜仁義廉恥、骨子裏男盜女娼的大人先生。絳妃,不是花神,不是美女,就是蒲鬆齡自己。美國著名哲學家羅伊斯在《近代哲學精神》一書中有句名言:“全部哲學就在於了解我是誰、我是什麼,以及更深邃的自我是誰。"他又進一步闡述道:“這個真實的自我是無限的、無涯的、浪漫的、神聖的,隻有詩人和其他的各種天才能在夢境中把握它”。

《絳妃》中的夢境是聊齋神鬼夢幻毫蒲鬆齡天才的自我分析、浪漫的自我表現、神聖的自我寄托,這夢才寫得激情滿紙,情文並茂。絳妃討風神,體現的是《聊齋誌異》的創作主旨;賈寶玉神遊太虛境,體現的是《紅樓夢》的創作主旨。聊齋紅樓,一短一長,構思接近,不約而同地借夢堉倣主題性文章,也許是曹舌芹受到了蒲鬆齡的影響?這個問題值德深入探討。淒美迷人看連瑣:"賽詩會”成就美姻緣顛覆常規伍秋月:舊瓶裝新酒的人鬼戀千古書癡郎玉柱:書呆子鐵樹開花細讀三則淒美迷人看連瑣:“賽詩會”成就美姻緣《聊齋》創造了生動精彩的女鬼群像。在傳統小說、戲曲裏,女鬼常是吊死鬼,脖頸上套若繩索,舌頭伸在嘴外,伴隨朦朦脈朧、令人毛胥悚然的煙霧,鬼氣森森地出來了。《聊齋》女鬼跟這些曆鬼不冏,她們有比人間少女還俊美的外貌,有比人間少女還靈秀的心智。她們是柔弱的、淒美的,她們向往愛情,向往人肚。《連瑣》是《聊齋》最著名的淒美女鬼故事。

“連瑣”,有“玉聲珂珂”之意,美玉的敲擊聲,輕輕的,柔柔的。

蒲鬆齡寫楊生遒遇名為連瑣的女鬼,簡直沒什麼恐怖氣氛,倒像以詩會友的賽詩會。楊於畏的書齋在荒郊野外,牆外有許多古墓。夜晚聽到白楊樹嘩啦啦作響,像大海波濤。楊牛獨對孤燈,本已淒涼,忽然聽到牆外有人吟詩:“玄夜淒風卻倒吹,流螢惹草複沾幃”。

這是女鬼對己存在狀態的生動描繪:在黑暗的夜晚,冰冷的風,吹呀吹呀,反來複去地吹,飛動的螢火蟲兒沾惹著草棵,又飛到衣襟上。太荒涼,太寂寞了。楊生聽到“玄夜淒風”反複吟來吟去,悲哀、淒楚,吟詩聲咅細柔委婉,像是女子。楊於畏第二天看牆外,沒有人的蹤跡,隻有一條紫色飄帶丟在荊棘車棵裏。

他明吟詩的是女鬼!明明知道對方是鬼,楊生仍然十分仰慕。宵定是那柔曼的聲咅引起了他對吟詩者形體的聯想,淒苦的詩句觸動了男子漢心靈最柔軟的角落。第二天夜裏,楊於沒預先隊在牆頭等待,初夜時,隻見一個女子腳步輕盈地從草從屮走出,一手扶著小樹,低著頭哀婉地吟道:“玄夜淒風卻倒吹,流螢惹草複沾幃”。

還是前一天的兩句詩,好像是女詩人想做首七絕,卻就是隻想起前兩句,怎麼也想不起後兩句,隻好一個勁兒地苦吟。楊於畏咳嗽一聲,少女急忙跑進荒草,湮然而滅。楊於畏耐心地等她再出來吟詩,當女鬼又出來吟完這兩句詩時,他就隔著牆續上兩芳揭秘《聊!異》|句:“幽情苦緒何人見?翠袖單寒!上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