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我才(2)(1 / 1)

梅辰:羅丹說:美本身就存在,我隻不過是把它已經存在的東西表現了出來。

馬未都:羅丹說的跟我說得還不太一樣,他說的實際上是發現美。產生與發現是兩回事兒。你怎麼認為那個女孩是好看的?是因為你生下來就不停地被別人訓練:大眼睛、雙眼皮是好看的,如何如何。如果你生下來所接觸的所有人、媒體都告訴你細眉小眼是好看的,那你一定會認為大眼睛、雙眼皮不好看。

梅辰:過去銀幕上都是唐國強、朱時茂那樣濃眉大眼、氣宇軒昂的,現在興周傑倫和您這樣的。

馬未都:也不是興我這樣的。現在社會已經開始出現了一種導向,你比如有個叫呂燕的模特,她在傳統概念上可不是一個好看的人,但是這種模特如果越來越多的話,它就會形成一種導向,人們逐漸地就會認為這樣的人好看了。

梅辰:這其中可能也會有審美疲勞的原因。

馬未都:對。當然它還可能有其他複雜的客觀原因,我們說的隻是大體。

我曾經看過一本小說,那裏麵講一個家長讓他的孩子去學小提琴,老師說“你的孩子拉得不行”,那個家長就不高興了,說“有什麼不行的,我覺得他拉得跟收音機一模一樣!”然後那老師就說“正因為他拉得跟收音機一模一樣,所以他就沒戲了……”首先他就沒有創造力。我覺得古董也是這樣,古董最終的判斷,就是給它一個結論性的判斷,主要就是判斷這個東西的真偽,美學是它另外的一個判斷,就是判斷這東西的好與壞。是吧?但它的真與假是第一個判斷。這個判斷,當你到達頂端的時候就與學習無關了,你學不出來了,那麼我自認為我在這一點上是非常敏感的,許多東西我是一下子就看明白了。

我不是感受美,我是感受文物的真。

梅辰:請您舉個例子?

馬未都:舉個例子,嗯,這麼說吧,我現在看文物,很少有磨磨蹭蹭在那兒看半天的東西了,我就是看一眼,基本上瞬間就決定了。當然第一是我有紮實的基本功,第二是我對這個東西有了一種綜合的判斷能力。比如,你見到一個生人,你第一眼就知道他是個中國人。你怎麼知道他是個中國人?你也沒看他的護照!中國人、日本人、韓國人往那兒一站,你不用看護照,大體上你就能分出誰是哪國人,對不對?當然這裏麵也可能發生誤判,比如這個日本人他很中國化,這種情況非常少。

梅辰:對。你看電視劇,隻要畫麵一出你一眼就能辨出它是韓劇,日劇,還是國產劇。

馬未都:為什麼你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因為你經過了長時間的、嚴酷的訓練,使你渾然不覺地就形成了一種概念。如果讓一個西方人來判斷誰是中國人、日本人、韓國人,他絕對暈!他判斷不出來!他覺得全是中國人或者全是日本人,都一樣,這種微妙的差別他是看不出來的。

那麼為什麼有的人還能夠判斷出這個人是中國人中的台灣人?還有人能夠判斷出這是台灣人中的台北人或是彰化人?他能很清楚地分辨出每種人之間細小的差距,這個差距是他職業的敏感,是他經過長時間訓練的結果。很多導遊就有這本事,他一看就知道這是哪兒的團,什麼類型的團。你讓咱看,咱不知道他們是哪兒來的。導遊為什麼會知道它是什麼團呢?因為他知道她文化特征中最敏感的部分。當然這個比喻不是很恰當,因為那個事兒本身比較簡單,文物比這些複雜得多,但過程是一樣,隻是比它高精尖,道理是一樣。

對我來說這事兒可能就很容易、很簡單,但當你去判斷的時候可能就有相當的難度。真假兩個東西放在那兒,看上去一模一樣,有人說“這太難了!這倆東西擱在那兒,你怎麼會知道它背後所有的事呢?”是啊,這就像讓你看雙胞胎,你是看不出來誰是誰!你絕對看不出來!但你讓他媽看,他媽隔著大老遠就知道誰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