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紫光蝴蝶(1 / 3)

6月8日中午,釣魚台十六號樓二層豪華套間陽台,韓玉躺在藤椅上,被一片樹蔭籠罩。假山瀑布濺起浪花從石板上流過,夏日黃花盛開在草地上。十六號樓後院大樹封閉視野,隔絕了都市嘈雜,隻有寂靜,隻有蟬鳴。

釣魚台,是北京核心區唯一的世外桃源,是個令人陶醉的地方。它是國賓館,是外國元首訪華下榻之地,也是中國政要的活動場所。

這是劉閑林為韓玉在北京市找到的最好的養病靜思之處。“韓玉蹦極”成為金融市場奇聞,媒體追蹤鬧得中日友好醫院人山人海。陳明輝與劉閑林商議後,把韓玉轉到釣魚台靜養,請“蜘蛛人”小豆豆幫助打理日常生活,讓韓麗茹幫助傳遞文件、數字和市場信息,讓葉蓓提供實時的資金部資產狀態和估值信息。這一切都是為了讓韓玉提出長信銀行擺脫危機的解決方案。

韓玉麵對杠杆養券2000億流動性的問題以及20億浮虧,真是焦頭爛額。如果此時處理養券,無疑將兌現浮虧,出現醜聞,從而有損長信銀行信譽,阻礙股權增發,甚至引發崩盤。如果舉債維持,每日數千萬高息成本也會逐日兌現暴虧,拖死銀行,不知何時才能熬到利率回落。如果處理債券後,利率馬上回落,那就是屈死鬼。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難求索。

金融市場如狼似虎,對失敗者永遠是落井下石。因此,市場留給長信銀行的機會或許隻有一搏。一搏需要大智慧和精湛的技術。從大概率來說一搏如死,就看可否鳳凰涅。

韓玉呆滯的目光追蹤著樹蔭漏射的陽光碎片,迷茫紛亂。昨天,忽隱忽現的思路斷線了,因為中國金融市場的功能和工具不完整,約束頗多,難以複製1997年雷曼攫取金融危機暴利的套路。一個是養精蓄銳猛虎下山的故事,一個是重病纏身水漫金山的狀態。他看了看桌上的電腦,市場利率和債券報價越來越離譜,接近20億浮虧重重壓在他心頭,亂麻無解。

突然來了一條微信。葉蓓說:測測你的智力。

“1元=10分×10分=0.1元×0.1元=0.01元。嘻嘻!結果是1元=1分。親,對嗎?”

這是最近微信流傳搞笑人民幣泛濫的段子,關鍵是荒唐邏輯吻合現實。

韓玉看後笑了:錯配標尺,偷換概念,強弱錯配,田忌賽馬,出其不意。要依據可判斷的趨勢尋找更加確定的優勢。錯配!市場錯配,有門兒!

忽然,一隻紫色蝴蝶落在筆記本上,韓玉眼前一亮,心間豁然開朗。他猛然想起1997年雷曼在亞洲金融危機中謀利的邏輯:蝶式期權!

期權是金融衍生市場較為複雜的產品,與其說是個風險管理工具,不如說是風險製造和對賭工具。因為期權費用已經包含了當期可預期的風險成本,本質講都是賭未來,把期權費當作現金流是期權的最大害人之處。但是,複合性期權可以創造奇跡,甚至可以創造相對安全的謀利模型。蝶式期權為一典型。什麼是期權?它就是約定一個買入或賣出某一標的物的權利,類似保險,但不是保險。蝶式期權原則上是一對帶有對衝性的期權,方向相反。在這裏的意義是其邏輯,而不是對衝性。

但是,簡單用蝶式期權謀取暴利,那是妄想,對衝鎖定的利益永遠近乎恒定價值。如何因循其邏輯,攫取暴利,那就是韓玉當年的絕活兒了。首先,必須找到一個明確或確定性的信息為杠杆,撕開空間,下網敞開風險空間,待綱舉目張。

1997年,資金出逃亞洲,股市、債市暴跌,利率暴漲,外彙暴跌,亞洲金融市場一片焦土。當預期香港特區政府背靠內地阻擊熱錢時,一個V形山穀將蘊含無限財富。當年雷曼稱之為黃金穀。作為雷曼衍生金融市場部首席交易員的韓玉,根據蝶式期權邏輯,研究了一個預判模型,采用市場連鎖觸發效應,采取傘形布局,結果漁利危機實現暴利,獲得重獎。

韓玉仰起臉,迎著陽光碎片,想起那個模式邏輯。他激動了,周身有點兒戰栗。上帝真會再演一次黃金穀把戲嗎?他問自己:差異在哪裏?差異在哪裏?當年雷曼是旁觀者,今天長信銀行在旋渦中,中國金融市場殘缺不全,很多市場缺乏流動性,大有不同。

韓玉一個邏輯一個邏輯推敲地下去,終於顫顫巍巍寫下四個字:紫光蝴蝶。

此刻長信銀行既像一隻南美蝴蝶,扇動翅膀點燃金融危機,也像一隻期權蝴蝶在金融危機中孵化破繭而出,展翅搏擊,逃之夭夭。或許這是唯一出路,這是一個複雜龐大而要求迅速行動的計劃。韓玉需要預判形勢、推理邏輯和製訂周密的執行方案。

韓玉快速把所有條件一行一行寫在紙上,一共28行,然後畫上一個井字,豎欄眉頭分別寫下“1997”和“2013”。他要一項一項地細細推敲,比較,找到適合中國金融市場的模式和邏輯。最後,難題圈在四個方麵。

——恐懼的末日如何到來,在哪裏,如何判斷?

——央媽斷奶的容忍度,改變態度的理由,征兆是什麼?

——尋找有對手的市場、空間、規模和力道。

——幾路資金的解決方案,容忍搏擊成本的極限。

上述問題或者容易解答,但還是缺少一個主心骨,一個令他信服的決勝理由。他不知缺了什麼。韓玉陷入沉思。

這時,韓麗茹轉來一條短信:中國聯通與騰訊合作36元微信包月。

韓玉看到非常高興,聯通居然開竅了。他要立刻廢掉中國電信強行捆綁消費的組合套餐,那是壟斷攤派。

壟斷行業的核心問題在哪裏?以壟斷利益為中心綁架消費,而不是致力於客戶利益最大化,提高競爭能力,開發市場潛力,服務客戶。微信就是一個擊破壟斷的典型案例,它使壟斷回歸市場。一切以客戶利益為核心,也許才是在競爭中勝出的法寶。銀行作為壟斷行業,當然同理。猛然間,韓玉一下破解了心中的難題,也許紫光蝴蝶決勝的理由就在於此——去尋找危機中最大化客戶利益的路線。

忘我,舍己為人,輔助大眾,彙集力量搏擊,才能戰勝危機。這就是主心骨。想通這點,他立刻修改了紫光蝴蝶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