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1 / 2)

陽光慷慨地灑進來,空空的的走廊,隻有青戰和半夏兩個,青戰手插在口袋裏,半眯著眼,沐著陽光。半夏站在窗前,長長的指甲劃過玻璃,細細的長長的刺耳的聲音刺激著鼓膜,在心上緊緊纏繞收縮,勒出深深的傷來,鮮血淋漓。青戰緊緊閉了眼。大約是角度偏了,那聲音戛然而止,青戰睜開眼,刺眼的陽光裏,半夏轉向這邊,一笑,笑出一片淒涼來。陽光裏溶解了淒涼和死寂,浸著兩個人,滲進每一個毛孔,每一寸肌膚。

血,突然從鼻腔裏湧出,大滴大滴地滴落,白色毛衣上頓時盛開豔麗的花朵。半夏驚恐地看著司空青戰,青戰低下頭隻是用手接著滴落的血,目光挑過來,“有紙麼?”

血液染紅了流水,緋紅的血水旋著,流進下水道。青戰將衛生紙團了,塞進鼻孔。望著半夏擔憂不已的樣子,說:“是喝水太少了。我白細胞數量正常,沒有白血病。”半夏這才鬆下緊著的肩,舒了一口氣。

突然間有一點感動,像一滴水滴,滴入沉靜的潭中。

其實人們在乎自己牙縫裏的一片菜葉重於他人的死生。青戰被甩耳光的事也隻不過是好事者口中的話題之一而已,是半夏通知了夏步。夏步聽聞即顯出擔憂的神色來。夏步去找子禋,半夏隨著他,他卻要半夏回去,讓她放心,說不會有事的。半夏不跟夏步爭執,順從地點頭,回寢室了。原本擔心回去被人問,但回到宿舍時,其他人依舊隻是談笑著,仿佛什麼事也沒有。半夏安安靜靜地,疲憊得什麼都不想說,其他人的聲音就低了下來。

弦到青戰家的時候,青戰一個人在家,剛剛洗過澡的青戰從浴室出來,毛巾搭在頭上,濕發淋漓地滴下水來。陽光從大大的落地窗灑落進來,弦伸出手去,纖細溫柔的手指撫上青戰的麵龐,指印已經不那麼明顯,卻還是紅紅一片。司空弦的目光溢滿疼痛。

青戰歪歪頭,受傷的臉頰埋入弦的手掌,微笑。弦拿過椅子,青戰坐著,弦認真而溫柔地為她擦頭發。陽光在弦的發際飛揚,淺吟低唱,金色陽光裏的司空弦幹淨溫暖。溫暖鋪落在身上,青戰就睡了,安靜如一棵樹的靈魂。

擦幹頭發,弦上樓拿了條毯子為青戰蓋上,蹲在她麵前,靜靜地看著沉睡中的青戰,握著她冰涼的手,弦低下頭,額頭輕輕靠在青戰膝上。

弦伸手摸了摸青戰的頭發,幹了,於是拿毯子將她裹著,抱上樓去。

“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者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齊物論)

司空青戰站在廚房裏,外麵大片的陽光照進來,手裏的杯子莫名其妙地滑落到地上,“啪”,碎成一地碎片,無數濺起的碎片劃傷她的臉和眼。疼。一片血紅。

世界是白色的,包括天空。天上沒有太陽,卻有很強的光。到處都是明晃晃的熾白:熾白的天空,熾白的大地,和……熾白的牆。大地上一棵樹也沒有,隻有不知會將人帶往何處的路和將道路阻擋或截斷的牆。

司空青戰環顧,自己就置身於這樣的迷宮之中。逃。奔跑在那些陌生的路上,每一次轉彎都覺得路會將自己帶往不同的地方,然而抵達了總發現,到處都是一樣。於是隻剩下了永無休止的逃。逃,卻不知為何要逃,隻是滿心的恐懼使她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