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6章(1 / 2)

看夏步為她在車站忙,幫她看時刻,幫她檢行李,幫她買水買藥,半夏愈覺得沉重。是不知所措的沉重。不該欠他這麼多:糾纏不清誰欠誰的情,誰欠誰的心思,那到時候到底該如何瀟灑地揮手?上了車,夏步叮囑許多,讓她回家發條短信或者打個電話,像是照顧一個小孩。半夏就想起青戰來,還有司空弦,那個琴聲有著神奇的力量的男生,跟他們在一起就不會覺得沉重呢。是因為她背負了夏步的情的緣故罷。其實她是厭惡所謂愛情的。她隻願意旁觀,不去看那些冗事,就像讀詞,單單體味那些清明的美麗哀傷和思念。

她隻是不想涉身其中。

車子啟動,半夏微笑著,向夏步揮手。車子越走越遠,夏步的身影漸漸小了,車子轉出車站,就不見了夏步。

轉身不見。

車子將帶她離開川上,回到那個她拚命逃離的地方。半夏的臉上顯出隱憂。

半夏從包裏掏出青戰送的那個蘋果,紅紅的,好香。司空青戰一直都那麼喜歡蘋果呢。想起平日早上遇到她,向她打招呼時,青戰“喀嚓”啃下一口蘋果,睜著清澈的眼睛回頭看著她的樣子那個淡漠的家夥,也有可愛的一麵呢。半夏微笑著,握著那個蘋果,沉沉地睡了。

就在沉沉的睡夢中,漸離了川上。

旁邊的人推推半夏,說:“姑娘,到了。”半夏才揉揉惺忪的睡眼,微笑,道“謝謝”。蘋果還在手裏,不舍得吃,又裝回包裏。

熙攘的人群。站台上,人等車。車到站,停,開門,有人上車,有人下車,關門,車離。上車的人隨車走了,沒上車的人繼續等,等他們所等的。

沒有一元錢零錢,半夏就向街邊買糖葫蘆的小販買了一隻糖葫蘆,微笑著請他讓他幫忙給包起來。小販把糖葫蘆遞給她,說:“姑娘長得真好看。”半夏接過來,道“謝謝”,燦爛地笑著,小販沒料到半夏笑起來更好看罷,一怔,失了神。這時公交車來了,半夏轉身跳上車倘若不趕快,那車不等停穩就又開走了。

半夏坐在車窗邊看著外麵,終於褪去了掛在臉上的微笑,車窗玻璃映出一張冷漠又疲憊的十八歲女生的臉,她仿佛看到三十年後的自己。“自己?自己是什麼?”半夏對著玻璃裏的虛像苦笑了一下。“我幾時有過我自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將要往什麼地方去。家麼?不,不是家。“不是家。”她搖了搖頭。知道自己將要抵達的地方,半夏心裏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她希望這輛車停下來或者隻是這樣跑,永遠不要停,也不要抵達那個她降至的地方。然而這是不可能的。她知道。她想要跳下車去,朝相反的方向跑。

可事實上,她隻是坐在那裏,一動也沒動。

下車,拖著行李箱穿過小區,艱難地上樓。她的內心在掙紮,可她還是完成了這一過程,簡單,自然。當她推開家門,那個掙紮的半夏不見了,不知是不再掙紮了還是死掉了。

這不過是個普通的家庭。爸爸媽媽在邊吃飯邊看電視,電視裏是永無休止的廣告:香皂,洗衣粉,牙膏,衛生巾。“我回來了。”半夏在自己開門之後把行李箱拖到門口,邊換鞋子邊說。爸爸媽媽抬頭看了她一眼,媽媽說:“洗洗手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