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思遙,在學校裏,和同學們相處得怎樣?”鳳幸晴溫聲問。
鳳城思遙癟癟嘴,臉上一派傲然,“那些小屁孩,應付起來小菜一碟。要不是媽咪你說越是不平凡的人越要低調不惹人注意,以我的智商早就跳級去念大學,才懶得去理會那些任性的小鬼。”
“小鬼?我家小思遙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是成人了呢,有小女朋友沒,不知道哪位女生會贏得小思遙的一片芳心?”鳳幸晴強忍大笑的衝動導致臉龐傾向扭曲。
鳳城思遙毫不客氣的翻著白眼,“誰說愛情使人成熟,隻要和媽咪你相處兩天,不是天才也會被逼成天才。再說不是我愛的,我永遠不會要。我會像遙兮爹地和阿宛爹地一樣忠於自己的心,我討厭濫情的人。”
鳳幸晴為思遙的話有些感動,抱著小阿遙走了幾步便嘟嘴抱怨,“小阿遙,你好重啊。最近又長胖了哦。”
鳳城思遙從她的懷裏跳下,辯駁道,“媽咪,那不叫長胖,隻能說我又長高了。還有媽咪,你的話題轉得太僵硬不自然。”思遙不客氣的吐槽。看到鳳幸晴的唇色略顯蒼白的微笑,鳳城思遙聯想到今天的日期霎時寒下臉,狹長的眼睛彎出月牙的形狀,嬌憨可愛的孩童笑顏消失不見,每到這時,鳳城思遙才露出和他的父親宛鬱成容一樣的涼薄來。隻是這對父子仿佛極有默契般,同時在她麵前掩去這冷漠寒洌的一麵。鳳城思遙抿唇瞪著鳳幸晴說,“媽咪,今天是你每月特殊的幾天,身體難受為什麼還要跑來學校接我?”鳳幸晴的身體雖然大好,可是在月事的那幾天,疼痛還是依舊照常來臨。
鳳城思遙從來不像個真正的孩子。一個五歲的孩子,怎麼偶爾會有那樣冷冽逼人的矜貴氣勢?將自己在人前隱藏得滴水不漏。這幾年不斷變換定居的城市,家裏請的菲傭,甚至是金錢來源,一直是鳳城思遙在做主。鳳城思遙過早的顯露他性格中堅毅沉穩的那一麵。甚至在思遙無微不至的關照下,鳳幸晴發現自己有越來越任性的趨向。鳳城思遙早熟通透的性格和對鳳幸晴的嗬護,無端的和鳳城遙兮重疊驚人的相似。一個正常的孩子怎麼會和他的媽咪討論母親月事的話題,想到這裏,鳳幸晴又有些發窘微感遺憾,小思遙若是和別人的孩子一樣天真無瑕該有多好。鳳幸晴惱羞成怒的敲他的頭頂,“就你話多,走了啦。”
思遙捂住腦袋瞪她,“我就在你麵前話多,要是別人的話我才懶得搭理。”
思遙說的是事實。從鳳城思遙過早學會說話,學會走路後,便顯出驚人的天賦,她也一直是以成人的方式在對待思遙。思遙在她的麵前,一直以嬌憨可愛孩童的那一麵對她,可是轉過身,在沒有她的時候,對任何人都是冷漠有禮,玉雪的臉龐上漠然一片,儀態禮節卻挑不出任何錯處。
“媽咪,我想去你和阿宛爹地初次見麵的那座天橋看一看。”鳳城思遙忽然停住腳步,仰頭看她。
鳳幸晴的心頓時塌陷。四年來,她和思遙去了很多地方,丹麥、中東、迪拜等等,見識過各種城市不同的風情。唯獨沒有去過曼哈頓多風的街頭和海色盟的總部羅德島。
“為什麼突然這麼要求?”鳳幸晴發音有些艱難的問。
“馬上是我五歲的生辰,我想我已經足夠強大,有足夠的力量麵對來自各方麵的危險。”思遙讓鳳幸晴蹲下身與他平視,他輕聲說,“媽咪,你不覺得我們已經放縱太久了麼?”
鳳幸晴說不出話來。四年來,她並沒有完全掩藏她與思遙的蹤跡。海色盟的搜索,也盯得並不緊。而每每在海色盟即將追蹤而來時,她就帶著思遙匆匆逃離那座城市。逃離久了,竟然有種近情情怯的意味。再相見時,已經不知道該用何種表情去麵對才恰當。鳳幸晴撩撩身後的長發,看著鳳城思遙神情迷茫的說,“思遙,我隻是不知如何釋然。”釋然和宛鬱成容的心結,釋然鳳城遙兮的死。
“遙兮爹地肯定不會希望看到你現在的模樣。”鳳城思遙蹙起眉頭,微側著臉看她。目光碧如深海,又如泉水冷凝深不見底,像宛鬱成容,同時又矛盾的像鳳城遙兮,鳳幸晴的心驟然柔軟,紛湧的思念如蔓草春雨般瘋長。
那座天橋,淹沒在曼哈頓眾多摩天大樓裏,毫不惹眼。天橋和初次遇見宛鬱成容的那個清晨,幾乎沒什麼變化。隻是欄杆上的鏽跡,又斑駁了幾層。天橋上來往的各色人等,步屐匆匆無人停留。
鳳幸晴牽著鳳城思遙緩步走上天橋,站在天橋正中央的憑欄邊,注視天橋下似乎永遠不會停歇的車輛和霓虹。鳳城思遙的身高,才剛剛夠得上天橋的圍欄。他將下巴擱在欄杆上,學鳳幸晴的自姿勢趴著往下望。
看到天橋下人群中出現熟悉的身影,鳳幸晴的身子僵住,表情變得不敢置信。像是宿命一般。多年前的那個清晨,宛鬱成容站在天橋上,看著天橋下的她。時光倒轉位置變換,而今她站在天橋中央,看著宛鬱成容向她走來,眼神熾熱如綠色的火焰。
鳳城思遙察覺鳳幸晴的變化,隨她的視線望去,看到一雙和自己如出一轍的綠色眼眸,鳳城思遙尚帶稚氣的神情微微怔忪。這個男人,就是他的父親嗎?身形俊挺,容顏堅毅,屬於宛鬱成容少年時期的那一絲纖細精致,早在時光的打磨中消失怡盡。下顎上青渣隱現,整個人流露出沉靜滄桑的美感,側顏如劍。那股逼人冰冷的淩厲氣勢,也慢慢的收斂,轉換為一種較為寡淡涼薄居高臨下的霸氣。
鳳城思遙說,“媽咪,他就是阿宛爹地?好像沒有遙兮爹地好看呢。”
對於鳳城思遙在她麵前刻意表現的孩子氣,鳳幸晴有些失笑。腦中隱約產生一個念頭,她與宛鬱成容都將漸漸老去,而鳳城遙兮,將永遠的停留在風華正茂的年齡,永遠的在記憶中笑意溫吞如水。
宛鬱成容番外——我從來不是你天真的王子
初次見她,是在那座低矮的天橋,她眸光微濕透著些許涼意,揚起纖雅細白的脖子望著天橋上的自己。心無可遏製的悸動,為她脆弱的容顏,為她知悉世事透著隱約涼薄的眸光,為她溫雅笑容下的寒洌,為她本該風華正茂肆意張揚的年齡卻沉寂如霜華,幾乎有些心疼。越相處,越驚訝。越了解,越是深愛。愛到不知如何是好,但他差不多是一直在傷害她。或深的、或淺的,總是斷斷續續的淺傷遊離。再然後,是鳳城遙兮的出現。與她親密無間生死相隨,站在她身邊護衛的姿態如此天經地義如此熟稔,讓宛鬱成容覺得,是不是自己才是他們兩人感情之間的闖入者。明明在世人眼中,最先發現鳳幸晴的美麗,是他宛鬱成容。不久後的自己,已經習慣知曉鳳幸晴與鳳城遙兮在一起的那種痛了,痛得想要發狂亦不願放手。這痛,讓他清醒的明白,他對鳳幸晴的執著。在遇見鳳幸晴此之前,他幾乎沒有任何過於激烈的情緒。喜悅的、錯愕的、憤怒的、傷心的、乃至悲傷。對於他遇刺死去的母親,隻是母親而已。在毀了那個暗殺他母親的幫派之後,他幾乎沒怎麼想念過。他生來,就比別人冷情。眾人稱他為暗夜的王者,染血的修羅。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在以極道之子的身份站在極道的巔峰。站在高處承受別人的仰望的時候他並無喜悅。既然極道之主是眾多男子夢寐以求的位置,那麼他隨著大家的意望去搶奪,總不會出錯。上天似乎格外厚待他,在努力向極道之主邁進時,他並沒有覺得困難和重重阻擾。人生該有的權財富貴,他輕易的就有了。本以為一生就是如此,站在極道的盡頭冷眼斜睨眾人的廝殺和血色蔓延。卻出乎意料的遇見那個淡然明媚的女子,讓他知道焦急,懂得憤怒和悲傷,甚至嚐到背叛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