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待要走,這時身後卻又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白鷹!”
白鷹是我先前報名時順口說出的名字,一時間還沒回過神來是在叫我。不過聽聲音,這女子很年輕,頂多也就比我大得兩三歲吧。我扭頭看去,卻見從一邊走出來的,正是那個狄人少女。
一見她,鼠須漢子忽地畢恭畢敬地站直了,說道:“大小姐。”她也不理那鼠須漢子,走到我跟前道:“白鷹,走吧,我送你出去。”
我也不知她是哪家的大小姐,看那鼠須漢子的模樣,對她極是尊敬。她這麼個年輕女子對我和顏悅色,自然不能不識抬舉。我道:“那多謝大小姐了。”
她道:“走吧,往這邊走。你方才把黑鼠氣得半死,說不準他會在外麵攔住你報仇。”
我嚇了一跳,說道:“怎麼,我這樣也得罪他了?”
“現在拳場裏是他們這批力量拳手最得勢。可是你做了個樣子出來,以後難保不會有人跟你學。”她看看我,抿嘴笑了笑道:“雖然不能說你砸了他們的飯碗,可至少給他們的飯碗上添了條縫,這還不算得罪,那怎麼才算?”
我怔了怔。和黑鼠動手時,我根本沒想過這些事。現在聽她這一說,也確是如此。隻是我總有些委屈,說道:“可這法子我不想,總也有人會想,又不是壞了規矩,他們憑什麼恨我?”
她笑了笑,卻沒回答。其實我也明白,俗話說“出頭的椽子先爛”,我是第一個想出這辦法來的,他們定是把我當成大敵。好在對我來說,這也是一錘子買賣,以後也不會再來,黑鼠再恨我,這輩子也很難在有幾十萬人口的五羊城裏找我的晦氣。
她領著我走進的是一道昏暗的走廊。走廊並不長,盡頭處是一扇小門。門雖然不大,卻非常厚,上麵還包了層銅皮。她拉開門道:“白鷹,你從這兒出去吧。”
天已經黑了,這偏門處更是僻靜,外麵的巷子裏連一點聲息都沒有。我正待走出去,忽然猶豫了一下,小聲道:“大小姐,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您……”
她道:“我叫安妮。你叫我安妮就成。”她頓了頓,也低低道:“我想,你也不是真叫白鷹吧?”
我道:“當然不是。我姓楚,叫翰白。”
“楚翰白。”她重複了一遍,忽然展顏一笑,向我招招手道:“翰白,我想你以後肯定不會再來了,一路走好。”
她的聲音在暮色中有種異樣的溫柔,我也向她招了招手道:“安妮小姐,你別送了。”
雖然嘴上這麼說,可心裏實在很想她能再送我幾步,可是她卻已經掩上了門。這黑拳場有一半是造在地下的,雖然裏麵定是沸反盈天,在打著接下來的一場拳,可是在這兒卻連一點聲音都聽不到。她說的一點不錯,我的確不會再來這黑拳場了。可是想到再看不到她,我就突然覺得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空虛之感。
她叫安妮麼?我想著。雖然今天隻是第一次見到她,而且也隻是匆匆一瞥,可是我眼前仿佛來來去去都是她的模樣。我抓了抓頭皮,又看了一眼那扇偏門。偏門已經關上了,關得嚴嚴實實,看上去都不似一扇門。
安妮,再見了。我想著,差點就要嘟囔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