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與死的完成,不是死亡的完成,也不是生命的完成。死亡作為人生的最終結局,隻有達到死亡的標準,才算完成了自我,才算完成了生命。有成語說“蓋棺論定”,一個人的是非功過到死後才能做出結論。棺材沒有蓋上,他的是非功過就不能做出結論。為了有一個好的人生結局,我們在生命旅程中,就要善待生命,善待自我,以至在死亡之後,世人有一個好的評價。
我們這裏可用曆史上有名的“興亡兩太後”——“興國太後”孝莊太後、“亡國太後”慈禧太後的例子來印證老子“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壽”這句名言。
孝莊和慈禧兩太後的生平相似,她們都是早年進宮,不甚得寵,好不容易生下個獨子,機遇巧合地做了太後;後來的發展所不同的是孝莊太後以國為重,立了賢君(康熙)而自居太皇太後,使國家大治。而慈禧太後卻因為不肯放棄垂簾聽政的權力,不肯當太皇太後,而蓄意立了童稚的光緒為帝,仍以太後的身份掌權;等到光緒長大後,她更不肯放棄政權而使光緒終生無所作為,終致引發英法聯軍、八國聯軍等重大曆史事件,斷送國家的前途。
興亡兩太後的真正關鍵僅在於一個“本分”而已!孝莊因為持守本分,不為自己的權力欲望所蒙蔽,所以立康熙,退居深宮,一心扶持、培養孫兒。正由於這種遠見卓識,孝莊將康熙培養成一代雄主,對清朝的鞏固與康乾盛世的出現,產生了不可估量的作用。慈禧則正好相反。一樣改變曆史,興國亡國卻是兩極;蓋棺論功過,孝莊太後名留青史,精神不朽;慈禧卻是受到曆史審判,遺臭萬年。
人有生必有死,這是自然的情形,不必悲哀,也不必恐懼,重要的是如何建立人生永久的價值,這個永久的價值建立了,則人雖死猶生。人能“不失其所”,就可以“死而不亡”,老子的人生論意義深遠,值得我們再三玩味。
大器晚成——大方無隅,大器晚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原文]
大方無隅,大器晚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道隱無名。(《老子·第41章》)
[今譯]
最大的方形沒有棱角,最大的器皿最後完成;最大的音樂聽來無聲,最大的形象沒有蹤影;大道隱匿於無名。
[抨語]
河上公:大方無隅,大方正之人無委曲廉隅。大器晚成,若九鼎瑚璉不可卒成也。大音希聲,大音猶雷霆,待時而動,喻常愛氣希言也。大象無形,大法象之人質樸,無形容。道隱無名,道潛隱,使人無能指名也。
王弼:凡此諸善,皆是道之所成也。在象則為大象,而大象無形;在音則為大音,而大音希聲。物以之成,而不見其成形,故隱而無名也。
人生成功的真正意義,在於鼓勵信心。如果因為成功而不務正業,那成功的笑,也會變成失敗的哭。
後唐振興時曾有過這樣的一幕鏡頭。晉王李克用因為他的盟友有的叛變,有的欺騙了他,他一氣便病倒了。臨終前,他把兒子李存勖叫到床前,叮囑說:“朱溫是我們的仇人,這不說你也知道;劉仁恭是我保舉起來的,卻投了朱溫;還有契丹,撕毀盟約,翻臉不認人。這幾口氣沒出,我死難瞑目!”說著,他叫人拿三支箭來,交給李存勖說:“記住報仇。”李存勖跪在床前,哭著接過箭,誓死報仇,李克用便闔然長逝。
李存勖果然很為父親爭氣,父親死後,他用心練兵,整頓軍紀,使自己的部隊銳不可當。平時他把三隻箭供在家廟裏,出征時,都帶在身上,以鼓勵自己。經過十幾年的浴血奮戰,他一個個打敗了父親的仇人,並統一了中國北方。他改國號唐。以示繼續已滅亡的唐王朝,曆史稱他為後唐莊宗。
這個後唐莊宗,功業不小,也挺爭氣。可成功了以後,他不思統一中國,不務正業,一心想到戲台上唱大戲,並給自己起了個藝名“李天下”。後唐莊宗還做出荒唐事,跟他辛苦征戰的將士得不到相應的職位,他卻讓兩個戲子當刺史。後來,他的親軍叛變,攻進皇宮,他一手建立起來的功業又毀在自己手上,多可惜!
自然,人生功業善始善終不止限於此一例所反映的範圍,應當是時時、事事處處。千裏之堤,潰於蟻穴;小失不補,必成大錯;人生那一時,那一地,那一事可放四肆呢?
不過不必太拘泥。首先,不應以成敗論英雄。其次成敗也可討論。如果人生先成後敗,又是毀在自己手上,則絕對應引以為鑒,但有些事到底不定期存在“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的情況,個人盡到最大努力,於事無補,功敗垂成,也就問心無愧了。像嶽飛、文天祥、史可法這些悲劇英雄就是。
更有一種情況一生不遇,但能愈挫愈奮,百折不擾,意誌所向,一往無前,最後,大器晚成。這樣一類人,一生大部分時間無成,且飽受失敗折磨,但因最後成功,也使一生帶閃光的成功色彩。這當然是笑到最後,笑得最好了。這樣的成功,在於意誌頑強,他的笑應笑在這一點上。如果他的個性裏埋藏著某種淺薄輕狂的因素,預示在成功後某個時間裏會走向自己的反麵,那他大器晚成,一生付出雖太多,對他仍是福音。因為,他避免了最後的失敗和自己打倒自己的命運。這一情況我們也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