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幽記》中有這樣一副對聯,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空雲卷雲舒。這句話的意思是說,為人做事能視寵辱如花開花落般平常,才能不驚;視職位去留如雲舒般變幻,才能無意。
現在的人大多覺得活得很累,不堪重負。大家很是納悶,為什麼社會在不斷進步,而人的負荷卻更重,精神越發空虛,思想異常浮躁。的確,社會在不斷前進,也更加文明了。然而文明社會的一個缺點就是造成人與自然的日益分離,人類以犧牲自然為代價,其結果便是陷於世俗的泥淖而無法自拔,追逐於外在的禮法與物欲而不知什麼是真正的美。金錢的誘惑、權力的紛爭、宦海的沉浮讓人殫心竭慮。是非、成敗、得失讓人或喜、或悲、或驚、或詫、或憂、或懼,一旦所欲難以實現,一旦所想難以成功,一旦希望落空成了幻影,就會失落、失意乃至失誌。
失落是一種心理失衡,自然要靠失落的精神現象來調節;失意是一種心理傾斜,是失落的情緒化與深刻化;失誌則是一種心理失敗,是徹底的頹廢,是失落、失意的終極表現。而要克服這種失落、失意、失誌就需要寵辱不驚、去留無意。
一副對聯,寥寥數語,卻深刻道出了人生對事對物、對名對利應有的態度:得之不喜、失之不憂、寵辱不驚、去留無意。這樣才可能心境平和、淡泊自然。
範仲淹是北宋著名的政治家,“慶曆新政”的代表人物。正因為他謹守“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人生宗旨,所以當他被謫至鄧州時,能從容處之。從範老夫子這裏,不難窺見一種自尊自強的人格魅力,一種淡泊名利的灑脫和機智。
北京大學前任老校長馬寅初,因其“新人口論”蒙冤獲罪,遭到專橫無理的批判,終被革職。當他的兒子把革職一事告訴他時,他隻是漫不經心地“噢”了一聲。數十年後撥亂反正,仍是他兒子告訴他被平反的喜訊,馬老也隻是輕輕地“噢”了一聲。外表看似靜若止水,內心卻湧動著機敏與睿智,這是何等難能可貴啊!
19世紀中葉,美國實業家菲爾德率領他的船員和工程師們,用海底電纜把“歐美兩個大陸聯結起來”。菲爾德因此被譽為“兩個世界的統一者”,一舉而成為美國最光榮、最受尊敬的英雄。但因技術故障,剛接通的電纜傳送信號中斷,人們驟然憤怒,紛紛指責菲爾德是“騙子”。麵對如此懸殊的寵辱逆差,菲爾德泰然自若,一如既往地堅持自己的事業。經過6年努力,海底電纜最終成功地架起了歐美大陸之間的信息之橋。寵也自然,辱也自在,一往無前,否極泰來,菲爾德之所以為菲爾德,正基於此。
寵辱不驚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十分困難。我們都是凡夫俗子、草根百姓,紅塵的多姿、世界的多彩令大家怦然心動,名利皆你我所欲,又怎能不憂不懼,不喜不悲呢?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多的人窮盡一生追名逐利,更不會有那麼多的人失意落魄、心灰意冷了,我國古代的貶官文化即是此明證。這關鍵是一個你如何對待與處理的問題。首先,要明確自己的生存價值,由來功名輸勳烈,心中無私天地寬。若心中無過多的私欲,又怎麼會患得患失呢?
其次,認清自己所走的路,得之不喜,失之不憂,不要過分在意得失,不要過分看得成敗,不要過分在乎別人對你的看法。隻要自己始發過,隻要自己曾經奮鬥過,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按自己的路去走,外界的評說又算得了什麼呢?陶淵明式的魏晉人物之所以有如此豁達風流,就在於淡泊名利,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才可以用寧靜平和的心境寫出那灑脫飄逸的詩篇。這正可謂真正的寵辱不驚。值得一提的是,將這一精神發揮到極致的還有唐朝的武則天。死後立一塊無字碑,千秋功過,留與後人評說。一字不看,盡得風流。這正是另一種豁達,另一種寵辱不驚。
隻有做到了寵辱不驚方能心態平和,恬然自得,方能達觀進取,笑看人生。著名的社會活動家、傑出的愛國宗教領袖趙樸初先生遺作中寫道:“生亦欣然、死亦無憾。花落還開,水流不斷。我兮何有,誰歟安息。明月清風,不勞牽掛。”這正充分體現了一種寵辱不驚的達觀、崇高的精神境界。
反之道之動——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
[原文]
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老子·第40章》)
[今譯]
循環是道的運動,柔弱是道的運用。
[按語]
河上公:反,本也。本者,道所以動。動生萬物,背之則亡也。柔弱者,道之所常用,故能長久。
高亨:反,旋也,循環之義。
“反者道之動”,簡單的五個字有著很大的分量。一切宇宙萬物的生化,一切人生世故的變遷,都包含在這五個字當中,道家的處世藝術也由此順理成章地展開了。
在道家的思想中,“道”這個字是包含了深刻複雜的內涵的。有人專門研究它,寫出了很有分量的專著。在這裏,我們不必深加考究,隻把它簡單地理解為“道理”、“規律”之類的意思就可以了。“反者道之動”,說的是事物運動發展的規律總是向著自己的相反方向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