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波獨立浪潮(1 / 3)

南方渾然一體,南北對峙局麵形成。湖北、湖南、江西升起了十八星旗,廣東、廣西、雲南和福建飄揚著青天白日旗,江蘇、浙江、安徽等地換上了光複會的五色旗。北方的袁世凱則在朝廷風雨飄搖之際,在萬眾矚目之中合法地攝取了清朝大權。

1911年的10月,浙江烏鎮少年沈德鴻在嘉興中學讀書。嘉興中學的革命黨人很多。校長方青箱是革命黨,教員大部分也是革命黨,就連教古書的四個國文老師中也有三個是革命黨。學生中剪辮的很多。校長方青箱也剪了辮子,不過因為他常要去官府辦事,不得不裝上一條假辮垂在腦後。

中旬的一天,嘉興中學一個四年級學生偶然到東門火車站買東西,帶回了爆炸性的消息“武昌被革命黨占領了”,立刻轟動了嘉興中學。那天晚上,沈德鴻和幾位教員、同學一起在宿舍閑談,大家圍著那個同學問“武昌起義”的下文,他的回答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但是臨走的時候指著包括沈德鴻在內的幾個沒有剪辮子的同學說:“這幾根辮子,今年不要再過年了。”

第二天下午,嘉興中學的部分學生請假出去,到東門車站去買上海方麵的報紙。車站本沒有賣上海報紙的地方,原來他們是和旅客商量,買他們手中的報紙。旅客一下車,就被學生圍住。火車站成了師生們感覺劇變的源頭。後來一段時間,上海來的車少了,上海報紙也越來越難以買到,沈德鴻和學校裏光頭的體育教員就在車站守株待兔,等候“最新消息”,結果一無所獲。那個自稱腦後有“反骨”的體育教員很掃興,拉著沈德鴻到車站附近的一家小酒店喝酒。“他打起台州腔,說了不少話,可是我大都不甚了了,隻分明記得有一句:‘這次,革命黨總不會打敗仗了吧?’他說這話時,神情是那麼正經。”緊接著,嘉興中學的空氣日益緊張起來,開始領不到辦學經費了。“提前放假”的呼聲開始在學生中流傳,不久學校真的提前放假了:因為上海光複了。離校回家的早晨,沈德鴻聽說杭州也光複了。等到了故鄉烏鎮,他又發現:烏鎮也光複了。烏鎮原本有駐防同知,是個旗人。烏鎮商會籌集了一筆款子送給這位同知,他也就悄悄走了。商會隨即組織了商團,維持地方治安,防備土匪,商團的裝備就是那位同知溜走時原封不動留下的。

幾天時間裏,沈德鴻生活的浙江北部地區都換了旗幟。不隻是浙江北部,神州大地都處在劇烈動蕩之中,大半個中國換了旗幟。絕大多數中國人像沈德鴻一樣,沒有感受到政權顛覆時的血雨腥風,平靜地體味著身邊的劇變。在中國神聖了幾千年的朝廷和皇上,被人們迅速拋棄,大家歡呼著迎來了共和國。

第一波獨立浪潮

武昌首義的槍聲,猶如一聲春雷,震醒了已經開始萌動的沉睡大地。它激起一陣大浪,撲向早已千瘡百孔的清朝大船。各地迅速響應,各級官府土崩瓦解。

武昌起義發生後12天,湖南、陝西兩省首先響應,宣布獨立;在10月當月宣布獨立的還有江西、山西、雲南、貴州和安徽。這些省份的新軍中革命勢力強大,清朝官員既不敢依靠新軍,又怕對新軍防範過嚴激起兵變,往往應對失措。最後,新軍呐喊起義,朝廷命官一般是聽到槍聲或作鳥獸散或急忙轉變立場,“鹹與維新”了。

最先響應湖北起義的是湖南新軍。

湖南與湖北緊密相連,共進會在兩省都做了大量準備工作。長沙的焦達峰之前就和劉公、孫武等人約定如湖北首先起義,則湖南即日響應;湖南首先起義,則湖北即日響應。湖南共進會在新軍中的爭取工作也卓有成效。湖南新軍隻編為一個混成協,駐紮在長沙近郊。其中的下級軍官大多是有一些文化的農民子弟,經革命黨人陳作新等宣傳鼓動多數接受了革命思想,就等在10月16日與湖北新軍一起如約起義了。

遺憾的是,焦達峰等人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得到湖北方麵提前起義的消息。相反,湖南巡撫餘誠格在10日當天就接到了“武昌新軍造反”的警報。餘誠格心中暗暗叫苦。當務之急是防止武昌的戰火燒到湖南,但餘誠格是個光杆司令,在湖南並沒有嫡係部隊。新軍是不能依靠了,他勉勉強強能夠依靠的隻有從舊軍改編過來的巡防營。餘誠格對付新軍的方法,比瑞澂要大刀闊斧得多:他把所有新軍調離長沙,同時調各府縣的巡防營來長沙布防。這一招稱得上是釜底抽薪。

正當新軍調動之際,湖南革命黨人得到了武昌首義的消息。焦達峰、陳作新等立即召集新軍代表開會,決議18日由城外新軍炮隊營舉火為號,發動起義。18日,城外的炮隊舉火了,但因為城內餘誠格防範甚嚴,其他各營未能發動。起義夭折了。焦達峰等人決定24日再次發難。20日,情況突變,新軍中有革命黨人被捕叛變,供出了湖南起義計劃。餘誠格聞訊後,立即嚴令駐長沙新軍在22日一律開赴湘南株洲,不得逗留。革命黨人遂決定在22日提前起義。

10月22日晨,長沙城外一陣哨響,新軍官兵迅速集合,打開軍械庫,取出槍械彈藥,齊刷刷地衝向城內。守城軍警平靜地放下武器,打開城門,任由起義軍長驅直入。官兵們還沒衝到巡撫衙門,便遠遠看到院內豎了根大旗杆,旗杆上飄著麵大白旗,上麵寫著“大漢”兩個大字。原來,餘誠格見大勢已去,趕緊寫了一麵白旗豎起來,表明態度,緩和與起義軍的關係,然後趁起義軍不備逃出城去,乘輪船逃往上海。如此兵不血刃的革命,順利得連起義官兵們都不敢相信。起義怎麼能連一槍一彈都不放呢?於是,有人在巡撫衙門內空放了三槍,算是宣告長沙光複。

起義勝利的當天傍晚,各界代表集中湖南諮議局開會。立憲派此時紛紛附和革命,議長、著名立憲黨人譚延闓從立憲派的立場出發,提出“文明革命”的主張,說:“文明革命與草寇異,當與巨家世族、軍界官長同心努力而後可。”他希望盡量不對既有秩序造成破壞,同時企圖和平奪取地方政權。諮議局議員和士紳們主張推舉譚延闓為都督。但革命黨人和新軍代表堅決反對,最後公舉焦達峰為都督,陳作新為副都督。

此後,湖南各州縣人民聞風響應,相繼宣告光複。焦達峰等革命黨人在革命勝利後,暴露出了政治上的幼稚。他們埋頭組織軍隊增援武昌,將革命骨幹擴編組成湘軍獨立第一協,由王隆中統率,於10月28日出發援鄂。新軍中的革命分子幾乎全部隨軍出發,革命力量空虛,隻能調外地軍隊來接防。湖南立憲派和自私軍官,趁機發動了政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