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是人間最美麗的花蕊,愛情被文學人稱為永恒的主題。愛情之美本身就說明反差之美,一男愛一女才是堅貞的純情。皇家妃嬪三千,封建官僚妻妾成群,並無幸福美麗可言,曆來被人們所厭惡。一男一女的愛情,反映在詩文裏,如何才美麗呢?還是要有反差才美。“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眾裏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牛郎織女,隔銀河而相望,梁祝生離而死聚,這些被人傳頌的千古佳話,無一不是因反差的描述才光彩熠熠,永不磨滅……
一代著名女詩人舒婷的愛情詩《致橡樹》也在經緯反差的描寫中,揭示了純潔愛情的真諦。她把相愛的雙方用橡樹和木棉的形象來表現:
我如果愛你——
絕不像攀緣的淩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
什麼是真正的愛情,這個問題幾乎世間所有的人都曾沉思,都曾找尋,所以曆來是人們非常感興趣的話題。有人說愛是一種犧牲,有人說愛是一種占有,有人說愛是一種奴役,有人說愛是一種享受,更有人說愛把兩個人變成一個人。有人為了愛可以把一切獻給所愛的人。而舒婷筆下的愛,卻有一種反彈琵琶、多情偏似無情說的滋味:因愛而不攀緣,因愛而不憑借,因愛而不歌頌,因愛而不恩施慰藉和春雨。發誓“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這種是愛而好似非愛的反差不僅給人一種灑脫的自信,與以往世俗對愛的解讀又形成強烈的反差。這種對愛的解讀便像一縷清新自尊的溪流,賦予愛一種標新立異的綠意,不禁讓人一讀就有清涼明麗之感。繼而她更為明確地表示:
你有你的銅枝鐵幹,
像刀,像劍,
也像戟;
我有我的紅碩花朵,
像沉重的歎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
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
仿佛永遠分離,
卻又終身相依。
很奇怪,愛曆來被一些人理解為從屬和占有,而這裏卻強調的是並肩獨立,一方是挺拔的銅枝鐵幹,一方是紅碩的花朵,當苦難來臨時強調分擔,當幸福來臨時強調共享,所以“仿佛永遠分離”,實在說“卻又終身相依”。反差套連反差,著實讓人感歎,這才是生死不渝的愛情。人們常說,黏黏糊糊不長久,距離產生美,相離才有情。所以說,仿佛永遠分離,卻又終身相依,這才是偉大的愛情,堅貞就在這裏,仿佛是作者個人的認知,實在卻解讀了愛情普遍的真諦。這種留下美麗空間的愛情,體現了高尚,體現了自尊和互尊,才有一種寬鬆自在之趣,和諧自然之美。人們常說,月盈則虧,水滿則溢,弦緊則斷,分久必合。這種相反相成的愛情,必然產生燦爛的光輝。這首詩在柔婉中透出剛強,蘊含深沉,受到人們普遍喜愛絕不是偶然的。
附:致橡樹
舒婷
我如果愛你——
絕不像攀緣的淩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愛你——
絕不學癡情的鳥兒,
為綠蔭重複單調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來清涼的慰藉;
也不止像險峰,增加你的高度,襯托你的威儀。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這些都還不夠!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緊握在地下,
葉,相觸在雲裏。
每一陣風過,
我們都互相致意,
但沒有人
聽懂我們的言語。
你有你的銅枝鐵幹,
像刀,像劍,
也像戟;
我有我的紅碩花朵,
像沉重的歎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
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
仿佛永遠分離,
卻又終身相依。
這才是偉大的愛情,
堅貞就在這裏:
不僅愛你偉岸的身軀,
也愛你堅持的位置,腳下的土地